叶增一下抬起头来。
孟守文瞧见他脸上神情,不由又笑:“本是打算赐你一座将府,由你自个儿去提亲并行六礼,可如此算算最少也要数月,我只怕你是等不及了。明日新王册典之后,便赐你与秦太傅女孙婚配,即日完婚。洞房便设在秦府,你叶将军不会以为委屈罢?”
叶增怔迟半晌,“眼下尚在先王丧期……”
孟守文一挑眉毛,脸色竟是严肃:“因而我说送你一个洞房,而非送你一场婚宴。明晚洞房,三个月后再设婚宴,叶大将军以为如何?”
叶增看出他是有意促狭,不禁一时无奈,低声遭:“末将以为……”
“便如此定了!”
孟守文语气武断,撇眼又道:“你不谢恩?”
叶增无法,只得退身半步,垂首行礼道:“末将……谢三殿下赐婚!”
【二十九】
元光八年三月十一,孟守文登基即淳王位,行册典,受百官称贺于殿。
上先王谥号曰惠,发梓宫下葬。
幽先王长子孟守正于毕止城北,禁朝中文武往视之。
以控鹤军谋逆,削其番号,尽诛其王城守军、内外城校尉以上武官,余者发配流徙淳国北疆。
传诏诸镇大营,令各出二千马步兵赴京,重建京畿戍军,赐号天翎;以鹰冲将军叶增为天翎军指挥使,兼领河南、河北、永沛、西川、剑阁五营制置使之衔。
诏赐太傅秦菩决女孙秦一婚配于鹰冲将军叶增,即日完婚。
虽说还在先王丧期之内,孟守文允赐叶增于此时完婚可算是有忤祖制,可朝中却无一人反对他这一任性诏命,更无一人愿意因此而得罪刚立拥立新王即位之赫赫血功的叶增。
若非赐婚的王诏一日之内便已遍传毕止,只怕任是谁都看不出一如往日般肃静的秦府今夜会有喜事。
整整一日,秦府内部是安静如常,不见有下人为婚事而准备,亦不见有任何喜红之色,倒确是合了秦菩决所主张的先王丧期之内一切当从简素的规矩。
而新王即位,国政兵务皆有新变,叶增更是于王城之中忙至深夜,直待秦府的下人前去请迎,才随人驭马出宫。
夜风轻柔,扑在脸上丝毫不寒,似是初春已至。
秦府的下人过正门却不入,而是径直将他带往后府门外。
朱门微闭,内里有依稀的光亮透出。
叶增驻马门外,却未立时下马,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两厢门。
里面的这个女子,他曾是那般思念与渴望,不顾一切也想要求娶到手,可如今真的到了此时,他心中竟会陡然生出一丝踯躅,那领军破城不畏生死的勇气都瞬间消弭,只余一个疑虑在胸口处荡来荡去——
他竟是从始至终都未当面问过她,她是否愿意嫁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