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臣亦相互对视,似乎再次确认了一番他确无翻转逆势的可能,而后陶询才再度冷声道:“王上既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手书禅位诏书,那便怨不得我等不肯保存王上颜面、出制废立诏书了。”
孟守文低低地笑,张口欲言,然而座后禁门处却响起内侍的声音——
“王上。”内侍入趋他座侧,施礼如仪:“王后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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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众人似不敢相信这名被老臣厉声斥退的宦者竟还有胆量再回来,更不敢相信他口中所道之言——当此月朔大朝会之际,那个口不能言、不知东陆王朝礼制、传与王上大不相和的蛮族女人,竟来当廷求见!
孟守文亦有所怔神,未及思考,便下意识转身回首,就看见宝音由内侍佯扶、自殿后禁门处缓缓步入昭明殿中,旋即走至他身边,停了下来。
她的到来,令这寒而无光的大殿之中陡然绽出一缕浓烈华彩。
众臣惊诧万分地抬眼注视立在王座一旁的她,与各自脑海中那张绝美容颜相吻合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他们二度惊艳出神,半晌无言。
宝音先是侧首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孟守文,虽未对他行礼,但美丽的眼中却划过一抹罕见的淡淡笑意,令他瞬间动容。他虽不知她缘何到来,可此时触上她这等眼神,亦无意出言将她斥退,便容她侍立身侧,但看她有何举动。
然后她的目光飘移开来,十分仔细地打量他座下诸臣,辨认了许久之后,似乎终于确认,随即轻抬手臂,以指尖隔空分别点向陶询、徐怀常、邓甘的头颅,神色认真地开口道:“你们三个,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她的话语不算流畅,可这十二个字却字字清晰,当下又震动了一殿臣子。
孟守文的震诧之度绝不亚于旁人。他虽仍旧稳坐王座之上,但看向她的目光中早已是惊潮翻涌、疑虑汹汹。
宝音见众人无所反应、身立如石,不由蹙了蹙眉,仍盯着三公,有些奇怪地问:“我说的话,你们不懂?”
这一句方令众人惊醒,三位老臣亦回过神来,当下大怒。徐怀常身子微微颤抖,显见是气极,连礼仪都不再顾及,猛地以手中象笏平指向她,大声斥骂道:“一个由下等羽族女人所生的低贱北蛮女子,竟也敢堂皇出入我淳国政殿、对我等出言不逊么?!”
这句话在一刹那间点燃了宝音眸中怒火。
她站在高处,脸色比方才更加沉静,然而盈满怒意的双眼却如兽类一般令人胆寒,仿佛她下一刻便会纵身扑跃、捕杀胆敢凌犯她尊严的自大之徒。
不再与三位老臣说话,她转而昂首,骨血中的骄傲在张口的这一刻尽泄而出:“格尔该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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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能听懂这句蛮语是何含义,然却皆被她狠厉高亮的声音所慑住。尚未反应过来时,昭明殿四下的朱门便已被人用力撞开,明亮的刀刃映着殿外茫茫雪色,霎然刺得众臣几乎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