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守文亦笑,点了点头,“好看。”
“你捉弄我。欺负我不懂你们华族的东西。”宝音不信他的话,抬手便要将脸上的面花揭去。
他不拦她,亦不多解释,仅笑着看她有些懊恼地将这一对并非寻常女子可用的面花揉碎了扔在一旁。
如今的她虽已逐渐愿意在平日里穿戴华族衣物,但对于这些东陆王族世家女眷惯用的妆饰却仍蒙昧不解,亦不见她乐于如同旁人一样用这些物什来装扮她本就美丽无双的容貌。
相较而言,她对于华族文字书画的兴趣却要大得多。
与她初入淳国王宫之时相比,眼下她口中说出的华族语言已是流畅许多,而在孟守文的悉心教导之下,她已能提笔蘸墨、工整地写出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些简单的字句。
他曾问过她为何独对这些感兴趣,她想了一想回答说,她愿意尝试着去多了解他一些,也许这样做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话无法不叫他欣喜,亦证明了她已不如早先那般抗拒戒备他。
虽知她对他的感情还远称不上喜欢,但这初浅的信任已表明了她的态度,而他更是明白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做出这些改变的原由——
因她相信,他能让她见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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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送来是做何用的?”宝音指了指那已被她揉碎了的珠翠面花和搁在一旁的青玉珠排耳环,神色探究。
孟守文回答道:“是供你在郊祀谒庙之时着祭服所用。”
宝音略茫然,“郊祀谒庙?”
“祀天、祭祖。”孟守文转身负手,望向殿外远天霞彩,“乃是东陆国逢大事时所行的王家吉礼。”
“何等大事?”
“譬如改朝,譬如登基,譬如举兵。用以求得天地加证,先祖庇护。”
宝音微微蹙眉,仿若有些明白了,“你是要发兵了。”她轻轻抚摸那耳环,喃喃道:“我父亲每逢出兵前也会做些类似的事情,虽不比你们的仪典讲究,但道理总是一样的。杀牲祭天,然后——便去杀人。”
接着她抬眼,“我不会去的。”
孟守文回头看她,目光悠然转冷,“你是我的正妻,更是我淳国的王后。你不得不去。”
宝音与他的目光对视,却无意改口。
这是二人大半年来头一回冷颜相峙,而所为之事又是如此不可相退相让,一时间栖梧殿内幽静无声,连殿中映落的晚霞亦褪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