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正目看向齐凛,“你向来聪睿,我亦无意多言。欲让你去一趟澜州,本是为国,亦是为私。但你既然请命随大军南下,此事我会另择人选。”
齐凛压住心中惊潮,却觉有些话不可不说:“王上既以南面用兵为重,此事不若暂缓图之。待南面大业垂成之时,再诏臣赴澜州亦来得及。再者,王上已近而立,虽有雄主之命,却无一子息,此事不可不忧。臣听闻王上至今未曾在栖梧殿内留宿过,以为王上不若恩泽其余姬妾,早生子嗣以定国臣之心。”
他说罢便俯首待责,谁料却久久都未听到孟守文的声音,不由逆颜抬眼看去,就见孟守文纹丝不动地立在殿中烛影里,脸色似乎从未变过。
“你是真忠臣。”孟守文终于开口,话中竟连一丝一毫的怒意都无,“其实身在国君之位,此事我本就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他偏过头,又淡淡地笑了,英俊的脸庞被烛火映得明亮非凡,“但我偏就想在此事上任性一回,你果真以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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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光十一年八月三十日,叶增上表,请出师伐均。
淳国文武云起附其议,以淳王乃贲室支裔,可继社稷大统,当为天下诛裴氏伪庭。
淳王亦以均廷为不可共生之仇雠,遂从众意,郊祀天地、告谒宗庙,出檄文,论裴氏以臣弑君、废坏纲常、苛政无德三大罪,诏以鹰冲将军、淳国马步军大都统叶增为帅,督诸军南下伐均。
齐凛奏请随军南下,朝中文武或有疑其不臣者诘曰:“举兵南伐、戮灭裴贼,当在长枪大剑,安用毛锥!”
齐凛曰:“无毛锥,则军粮从何而出?”
淳王笑曰:“善。”遂允齐凛与大军并行。
另敕淳国诸镇,凡兵甲钱谷,但见齐凛文书立皆禀应,若有不从者,皆以里通敌寇之罪论斩。
或曰:“王军南下,裴氏必诏澜州三国集兵、西出锁河山以挡王军之路。当出兵先伐澜州三国,以绝天启援路。”
叶增奏曰:“今澜州称兵为王患者,皆以倚奉均廷为名,王不如早灭均以绝人望。若使先伐澜州,则恐为均军断后、成首尾相围之势;不若集兵直取天启。王苟肯信臣,臣必为王定天下!”
淳王曰:“我为将军所救,乃有今日之王业,岂有不信将军邪!”又曰:“古有云:‘将在军,君不御者胜。’将军将兵在外,遇急可从权处置,不必往奏毕止,徒误军情。”
叶增乃奉诏谢曰:“疆场之事,臣愿竭尽愚驽,庶不负王恩。”
淳王亦敛容谢之。
朝中文武睹其君臣相得若此,亦颇慨叹,皆曰:“王、将相知不忌,淳国当坐天下矣。”
【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