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外终是发生了。
当日她跃马驰入二军战场,打眼望见的便是一枪横挡万余敌众、爆发神力后却已失去自我意识、全然不辨敌我的叶增。
于是她奋不顾身地近前,极力想要挽回这因她而铸成的后果。
在使针令叶增短暂昏迷后,她检视了一番他身上深重的伤口,立刻就明白过来——在生死之际,敌将的最后一击成为血引,诱醒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杀戮本能,而她在此之前埋下的种子瞬时被引爆,有如烈火冲天,怒意殃殃,又如江河陡落,渺漭汹汹。
因大战未毕,她不敢令叶增昏迷过久,只得以医力勉强牵托着他的神智,虽使他能够如常治军,却难保他在未尽休养调复之前不会再次失去意识、行狂暴之举。
此后数日,淳军连捷、进逼天启的消息陆续传来,而叶增则在重伤之中率部勉力南进。至天启被克,淳军各部列陈城外,叶增遂令封城门、俟王驾,而她见大局已定,方略略搁下悬了许久的心,索性一次将药用足,令他跌入深眠之中,以慢慢休养外伤、调复神智。
为防再有反复,她又刻意锁了他的各处骨穴,纵算此间有何不期之变,也不至于祸及他人。
直至今日,她见他转醒之后神思清明、意识无缺,这才放心地解开了施于他身上的无形桎梏。
……
末了,霍塘说道:“衍雨医门行此一事,并非仅是为了创造不败战将,而是冀望叶将军‘兵武安国’之念,可以同这‘名将之血’一并长存,不灭于此世间。”
叶增听见“长存”二字时,微微皱了皱眉。
秦一却已经问出口:“何以长存?何以不灭?”
霍塘欲言又止。
秦一却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仿若无形的压力,令她不得不开口回答。
霍塘遂一五一十地摊开心中所想:“将军与夫人的长子眼下已满三岁,不如……”
“妄念。”叶增冷冷打断她。
霍塘立即噤声。
听闻旁人提起长子,秦一不禁沉默了。
齐凛睹此,深知此事又触动了她的心结,便上前来,俯身替叶增进药,不留痕迹地将话头转向军务:“将军昏迷多日,尚不知近来变故。”
叶增望一眼秦一,秦一会意,带着霍塘退了出去。
待她二人出帐,他才问:“有何变故?”
齐凛便将近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一一向他陈来。
叶增默不作声地听着,手中的药一碰未碰。听到最后,他搁下药碗,问道:“三国近来可有向我军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