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大亮,无垠连天的湖面冰镜反射着刺眼的日光。
众人勒止坐骑。长驰后的战马喷息不停,一团团白气连成一片浅雾。乌赫曼恭敬地向哈日查盖递上马奶酒为他驱寒,然后随同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湖边不远处的树丛旁——
那里站着一名瘦高的男性羽人。
他的样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发色轻浅,昭示着他并不寻常的血统。而在他的身后,只有十余个护卫跟随着。
看清形势后的乌赫曼无法掉以轻心。没人能够断定在那片树丛中,是否隐藏着羽族的士兵。在宁州的战场上,鄂伦部有太多的勇士没能战死在敌人迎面挥来的刀枪之下,却死在了那些从各种刁钻角度射出的、令人防无可防的冷箭下。
羽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坦荡地率众离开了树丛,直向他们走来。
乌赫曼率先拍马出前,接迎来者。
在双方互相验过符节及文牒后,羽人的身份令乌赫曼吃了一惊。
来使名叫云奚,是羽族云氏阿格斯城邦送去青都齐格林的质子,此次特奉羽皇的密令前来与鄂伦部和谈;而他的父亲,则是云氏在澜州擎梁半岛宁远城的城主。
冬日和煦的阳光照打在羽人素净的脸庞上,那一副略显冰冷的神色一时令乌赫曼感到极其眼熟。
他压下心头异念,回阵向哈日查盖作禀。
哈日查盖眯着眼听着,神色从头到尾不曾有一分变化。然后他翻身下马,示意扈从们留在原地不必跟随,独自一人走向羽人。
乌赫曼只犹豫了半瞬就立刻跟了上去,而这举动并没有遭到禁止。他始终保持在主君身后十步以内,这是一个能够应付紧急变数、却又不至于过分亲近的距离。而在这个距离之内,哈日查盖与云奚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乌赫曼的耳中。
“我有一个姐姐,她曾经是我们整个云氏的骄傲。”云奚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她天赋极高,六岁时头一次凝羽飞翔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精神力。随后她被送到青都接受鹤雪术的训练,十四岁那年即成为了当时鹤雪团中最年轻的鹤雪士。此后她屡立殊功,用忠诚与勋绩为阿格斯城邦带来了莫大的荣耀。年少时的我,更曾视她为望尘莫及的榜样。”
他说这些时的目光与神情一样冰凉,令人全然感受不到他对这个姐姐一丝一毫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