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欢望着他,不语。
他低笑一声,“这一刀,是我故意受的。”
英欢眯眼,嘴唇抿紧,故意受人一刀?难道就不怕别人将他砍死?
贺喜将她的手拉至背后,“那一日与邵远之部于门峡山口交战,邵远副将纵马来袭,这一刀我本可避开,但见邵远于百步外观望,所以才同那人交手,砍那人下马之时侧避而受了这一刀,而后回营着人传出我已身亡的假讯,这才诱得邵远率军当夜前来袭营,否则哪里能得这么快便将他打残。”
他语气云淡风轻,似是在讲他人之事,于己丝毫无关。
英欢手指冰凉,心中竟在发抖。
她知这人的性子天地不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他怎能对自己也这般狠!
……他对自己尚且如此,对旁人又能存得什么真心?
兀自怔愣时,耳边忽然一热,却是他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当时心中想的只是……早些灭了邵远,便可早日见你。”
英欢眼睫微眨,将手从他身后抽回来,这话……
不可信的罢。
他心中究竟如何,只他自己才知道。
贺喜握住她沾了血的指,紧紧攥于掌心,垂眼看她,眼中水火交映,“信我一次,是不是就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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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欢看他一眼,使劲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巾帕换手,探上他肩后,轻点血珠,“信你?”
语气冷冷,甚是讽刺。
贺喜垂眼,拨开她的胳膊,转身往殿角走了几步,坐于床侧,双手撑膝,“十年了,不论何事,只要同你有关,都让人心神俱疲。”
英欢手攥巾帕,“你又何尝不是。”
走过去将帕子丢进铜洗中,清水中漾起一片红丝,她心口一抽,默叹一声,拿出来绞干,扭头去看他。
贺喜身子略偏,似是凝神在想什么事。
这人的侧脸,怎看都是俊。
宽肩长臂,精窄的腰身,两条长腿将玄紫色锦裤撑得有棱有角。
英欢脸上微热,转身往另一侧走去,想起杵州那一夜,她只当他是寻常男子,她禁不住想要去碰他。
现在已知他是何人,可眼下再看他,那感觉侵入心底,又在隐隐作祟。
她恼自己,咬咬唇,还是开了矮柜,从底层抽出件白锦罗衫,抖开,用力从中撕裂。
行宫诸殿中的物什都是为她而备,全是女子所用。
贺喜听见声音,回头来看,“做什么?”
英欢朝他走两步,眼睛望着他肩上的伤,“难不成明日就想这样回去?”
贺喜眼中动了动,一低头,嘴角弯起,“口口声声说是恨我,几次三番想要杀我,眼下这般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