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欲裂的唇一点点润起来,只是唇间汁液酸苦难忍,令她眉头紧蹙不松。
宁墨又喂她几口,才搁下碗,长指扫过她唇角,面色是往日难见之森,声音也透着冰意,“往后酸苦之事,我一概与你同担。”
英欢怔然不语,只是望着他,搭在他肩上的指不知不觉地绻了起来。
他头一回不称自己为臣,不称她为陛下。
他这是要……
宁墨抿了抿唇,猛地收手将她揉进怀中,嘴压在她耳侧道:“酒多伤身,泪多伤心。从今往后,你的身心由我来护。”
英欢呼吸一紧,使劲去推他,纵是头晕也仍是费力低喝道:“这话胆子当真是大得没边了……”
君威尚存,她身子冷硬不已,逼得他慢慢松了手。
宁墨拧着眉起身,面色清冷,“陛下此行赴东境,太医院谁人随行至今未决,陛下心中究竟何意?”
英欢额角跳痛,低声道:“朕不会点你。”
宁墨眼角微微一皱,“……臣明白了。”
他拾起碗,转身,手指死死扣着碗沿,欲走之时袍侧却被她在后拉住。
英欢闭了闭眼睛,鼻音重重,“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身子仍僵着,也不回头,就那么立着。
英欢颓然松手,只觉身上愈加乏痛,“朕同你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从今往后,朕身侧之位,殿中之榻,便只容你一人。
君无戏言,她既是承了此诺,便不会屈他分毫。
只不过——
身侧之位可留,但心中之位,却是一点都分不出来。
…………
大历十二年冬二月,上欲送康宪公主赴东境,礼部启请,应恭办卤簿仪仗等物,上允之。
二十六日,上幸杵州,设次于东江西岸,西向设帷幄,御辂于中、公主副辂于东,随驾金吾卫设卤簿仪仗,六军设金鼓旗帜,教坊司设大乐。
帝携诸卫幸江,设册宝使、副次于东岸,张黄盖,鸣鼓奏乐,亲迎康宪公主入境。
…………
九天重雪盖华彩。
凛凛江风吹皱薄冰一片,千舟披索锭锚,浮桁其上雪落指厚,两岸金鼓宫乐齐鸣,湛天灿阳映寒波。
十龙曲柄华盖,大角黑漆画龙,振鹭鸣鸢之旗,势摄两岸文武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