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曾参商心间暗骂一声,飞快地寻来自己的马,亦是上马扬鞭,直直追他而去。
二人二马,一前一后,自城南向北一路疾驰,引来无数人等驻足观看。
过宣德门,直冲入内,至御街下马道前十步,沈无尘才猛地勒缰止步,下马收鞭,一张脸黑沉无光,大步便往景欢殿行去。
宣祗引路舍人见了他,面上尽是惊色,待他入了禁中才想起要拦,急急追上去,“相爷……皇上她……”
沈无尘不语不回头,袍被风鼓,步行飞快,黯青宫砖在他脚下排排疾逝,不消一刻便到了景欢殿前。
他这才回头,“我要见皇上。”
舍人慌忙上阶去叩,不多时便又下来,“相爷请……”
话未说完,沈无尘便越过他,几大步跃阶而上,待宫人推开殿门,飞快迈槛而进。
入得殿内,抬眼便见英欢人坐于御案之后,正盯着他看。
沈无尘上前几步至案前,撩袍便跪,膝盖磕地之声重响殿内殿外,而后垂下头,低声道:“陛下。”
“病好了?”英欢开口,望着他,目光平然,面不带色。
他双手紧撑于地,头压得极低,“……好了。”
英欢看他半晌,微一阖眸,遮去眼中黯色,轻声道:“既是好了,明日便回都堂掌印,廖峻这几日都快累垮了。”
沈无尘抬头,看她一眼,猛地以头叩地,“臣恳请陛下留曾参商在朝,收回点她随驾出征之令……”
英欢抬睫以望,“沈无尘,傲然似你,竟会因一女子而向朕低头……倒也难得。”她弯唇冷笑,“可朕若是不带她走,朝中诸多军需杂政,只怕你仍是会冷眼而观,拒之不问!”
他前额贴着冰冰凉的殿砖,伏在地上的手在狂抖,“陛下,臣求陛下了……”
英欢脸色微变,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一字来,怔了一瞬,才缓缓起身,下案走来,至他身前而停,“起来。”
沈无尘仍是叩地不起,“……恳望陛下应臣之请!”
英欢低眼看他,“心中恨朕?”
他不语,又道:“求陛下留曾参商在朝……”
英欢后挪两步,望着他的目光冷热相杂、诸情交错,良久才慢声道:“朕御驾亲征,朝中政事军务非你不能为……以你此时心中伤情愤意,怕是恨不得让朕死于此役罢?”
沈无尘浑身都在颤,声音哑沉,“臣断不敢作如是想!还望陛下莫要点她随驾……”
“若不带她至东线军前,”她长睫蓦扬,眸光火亮,“你怎会尽心尽力佐理朝政?朕又如何能放心将朝中诸事都付与你?”
他双手紧紧攥起,终是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咬牙道:“陛下是一定要带她走?”
英欢点头,下巴微抬,眼中灼燃,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朝中无事,她便无碍;朝中若有意外,你这一生都别想再见她一眼。”
以沈无尘于朝中之望、肱股重臣之材,若想在她御驾亲征时翻手覆政,怕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