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起来,费力扭过身,死死以剑抵他,欲将他推开,口中高声怒骂:“畜生!”
他褐眸寒光一弱,星点骤现。
畜生。
这二字非初闻,开宁行宫那一夜,她倚在床柱一侧,软软地任他拉扯擦拭她的身子,口中也是这般谑骂他的。
星辰斗转,言是人非。
至此一时,心口才似扯裂一般,猛地痛起来。
到底是,失了她。
由是手抖人僵,望着她的眼也转水作火。
她未顾他神色有变,只急着要挣出他的怀中,足底磕上碎石一粒,手一滑,剑将掉落,心一震,慌忙又去勾那剑,身子不由更是歪了,竟将扯带他一同跌下坡去。
怒风穿过二人之间,卷起她一头青丝乱发,挡了他眸光在后,叫他看不清她的脸。
马嘶风鸣,狂沙又起。
手紧剑牢,足下一软,人直直朝后跌去,满风乱发之间依稀可见他眼中火光疾疾一跳,身子凌空而下时只觉腰间大掌更是一紧。
便这么滚下坡去。
斜土山坡高十丈,碎石沙土布满面。
天翻地覆之间神思竟将恍然,感觉出他右手动了一下,环上来圈住她,身子被他双臂牢牢扣进怀里,耳边听他急急低声道:“埋头。”
她疾眼一望,看进他黑黑眼底,未能反应之时,便觉头晕目眩起来,背后浅浅一痛,却又有物替她挡了砺石相硌之险。
灰飞尘起沙滚扬,天地在转人在抖。
浑身骨头都似要滚震而碎,血液在胸中翻涌,她被他紧紧揽住,硬胄软甲互相划擦之声响颤耳鼓,碎石沙土埋了她一脸灰。
终是停了下来。
声寂耳颤,眼皮跳起,头顶天黄一片。
她素丈青丝如黑缎一般乱铺身周,眼清明,唇渗血,心口突突在跳,望向身上男人。
玄甲之上,尘土满遍,盖去铁黑之戾。
他束发亦乱,陡削面庞上有石划之痕,带了血迹,苍然一脸让人惊,只一双褐眸仍是火亮,其间深邃不可量。
她急喘,抬手去推,却是一碰一掌血。
腥咸血气弥漫开来,她眼底红似灼淬之铁,人生生僵住。
这才发现他的右臂竟仍将她环得紧紧,此时此刻正被她枕于身下。
腐黑之血自他肩背伤口处一点一点渗出来,顺甲而下,洗过玄甲其上灰土,色又作黑,却是无光。
她头一晕,腹中亦是一缩,强压下干呕之感,将心一狠而下,欲起身抬手,猛地朝他推去。
人才动,他便沉沉压下来,满身重量全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