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低眉,不碰银箸,手探至长靴里侧,抽出把一掌之长的短小匕首,寒刃沿锦袍袖口擦了几下,扯过她眼前的带骨羊腿,利索地开始划割。
那一片羊腿本也不大,被他剔骨刮肉,三两下的功夫便散成了方寸大的肉块。
英欢抿抿唇,抬眼盯住他的动作,不知他要做什么。
贺喜翻掌,握在匕首柄前,慢慢地,一下下地切割那些肉块,待一整片羊腿肉骨分明,羊肉都成了一口即入的小块才止。
他这才看向她,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先前还以为你是因太过劳心才日益见瘦的,”长指敲敲盘边,“却不料是你不碰荤食。”
英欢微恼,将面前盘子蓦地一推,抽了软绸拭拭嘴角便要起身。
贺喜手臂长伸过几,牵住她手指,将她的手按在桌上,低声笑笑,道:“统军为帅,怎能不进牛羊之肉。”
她无奈坐下,看着那羊肉,眉头攒蹙起来,膻腥味阵阵飘过来,闻着便觉反胃,哪里能吃得下去。
贺喜松开她,用匕首之尖挑了一小块肉,递至她唇边,微微弯唇,道:“吃。”
她脸庞乍然一潮,红云染颊,抬手去推他硬腕,可一碰上他袖下皮肤,指尖便觉麻痒,放不开手。
他眸中黯黯漾光,捏着匕首的长指轻晃,又道:“你若再瘦下去,可就真的只得任我摆布了。”
此言端的是暧昧无比,一句话便将她心头浅情撩得浪翻十丈而高。
匕刃寒光凛凛在前,他惑人的低声在耳侧响荡不休,不敢看他的眼,也受不得他这般相迫,只得垂眼,轻轻张口,将那块肉从匕首尖前咬下来。
利刃无情,人却有意。
她此生未有一次进膳进得如此惊心动魄,入骨缠绵。
口中肉块也变得无味起来。
如若他的目光话语动作能够溺人,她早已呼吸不得,推在他腕前的手都开始微微作颤。
贺喜翻腕而下,又挑起一块肉,送至她唇边,眸中黯光含笑,低声道:“以后不得拒荤不进,不然哪里能有力气……”
后面半句话被他生生截断,可他眼中那忽明忽灭之光,顿时让她明了他话中何意。
她心间被他搅得一室狼藉,身子奇软,由着他一块快地喂她吃完那盘羊肉,脸都要绽出血来。
从不知单单两句话而已,便能被他挑弄到这境地。
贺喜见盘中已空,便将匕首插进饭中,将刃上油渍擦了擦,而后收回长靴里侧皮套中。
他听不见她开口,不由挑眉,见她脸庞僵红诱人,便拣了软绸,手探至她唇边,轻轻抚过她的嘴角,笑道:“若是不肯吃肉,以后我便餐餐都来喂你。”
天下四
英欢抬手一把推开他的掌,水弯长睫轻抖,瞪他一眼,佯怒道:“成何体统。”
“世间体统……”贺喜低笑,好整以暇地丢下绸帕,以手撑膝,望她道:“你不喜欢?”
褐眸温光撩人,刀唇薄刃犹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