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耳根又红,答不出,右手握了银箸轻轻拨着碗中的饭,却无心再吃,心底鼓动非常,声震人软。
当是……
喜欢的罢。
难得一享他之温柔,然似今日这般共坐与食、相谐以对,往后又能得几次。
经历过太多残伐、猜忌与峙难,点蜜也成一番冷。
纵是得此一人,举案齐眉又将何待。
贺喜看她半晌却不见她开口,眸光一氲,伸手去一旁小盅里拈了几片茶叶,探过去揉开她的嘴唇,塞了三两片进去,“若是受不得羊肉膻腥之气,嚼嚼这个倒能好些。”
指腹轻扫过她的唇,心水汪涌。
她默不作声地嚼了几下,茶叶涩香渐溢,口中异味一时尽消。
他望着她轻开轻合的红唇,半晌才挪开眼,笑道:“才想起,我帐中还有些许蒙顶甘露,你若想要,我遣人给你送来。”
蒙顶天家贡品,千金难求半两。
她掀睫,望进他笑意满注的双眼,脑中闪过那色碧毫卷的茶针,不由轻叹,“那蒙顶茶……”
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当日因茶识他;其后他辗转两将之手送与她的那一小瓶蒙顶甘露,她不过只在那一夜饮过一回而已。
味道如何早已模糊,忆不起十之八九;心间惟一清明的是,初见他时的撼魄一眼,以及其后那长长久久愈酿愈醇的……缠思之情。
欢若平生。
这一生能这样唤她、敢这样唤她、愿这样唤她的,不过这一人。
除却他,心与谁付?
她面如朗月初霁,稍一扬唇,轻声道:“此地山涧清泉色澈味甘,用来沏茶,正好。”
他无声而笑,嘴角令纹深深。
英欢眼波轻转,见他一直未动碗筷,不由挑眉道:“只劝我吃,自己为何粒米不进?”
贺喜敛笑,低声道:“人在军中,一向只吃两餐。”
她微异,纤眉挑得愈发高了,“为何?”
他复又笑起来,道:“营中操练、外出行军,将兵体力过耗,我只有少进膳食,才能感同身受,知道他们能撑到何种地步,不致下发不恤之令。”
她讶然,心底蓦动。
知他统军带兵定非闲适之君,却未料到他拥一国之重,却对自己如此苛责。
怕是此言说出去,天下也没几人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