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之间听见帐外有喧哗之声,又有叩报之音。
她困乏难耐,意识迷蒙,睁不开眼。
感到他起身离榻,知他人出内帐,耳边传来帐帘掀落之声,外加几句低言低语,而后外面便又安静了下来。
于是心安而睡。
梦中静且安宁,甚慰人心,只是恍恍中忽见冲天火光,刺眼万分。
她急急惊喘,猛地醒了过来,一身冷汗。
手被他一把握住。
“梦。”他轻声哄她道。
英欢心底渐稳,又小喘了几口气,才翻过身,撑着起来,看见帐外篝火燃亮,不由挑眉看他,问道:“大宴已开?”
贺喜抬手拢了拢她的发,低笑道:“是。”
她一急,“怎的不叫醒我?”慌忙便要下榻着履,又看自己身上衣裙,恼道:“将兵在外等着,你我二人在帐内不出,像什么话。”
他好整以暇地起身,看她整理仪容,道:“先前方恺过帐请驾,我叫两军大将先行宴飨各营士兵,不必候驾。”
她手上动作一停,先前来人竟是方恺……不禁一怔,蹙眉看向他,“你……如何对方恺说的?”
他薄唇弯起,淡淡看她一眼,笑道:“说你一夜未眠,正在我榻上歇息,莫要吵着你了。”
英欢手指绕绶,穿过身前三枚白玉环,动作矜慢,听得他口中之言,红唇竟是一翘,小笑了声,而后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道:“说笑也得有个分寸。”
治下岢肃似他,莫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对方恺说出这种话来。
更何况二军共战甫归,远谈不上气和融洽,他又怎敢对邰涗之帅坦道如此无常逾矩之言。
定是拿她作趣罢了。
贺喜看她抖裙抚褶,也不多说,只俯下腰去收捡了那马扎上的折报,走去外帐放好。
再回来时见她正松了发重新在绾,不由走去她身后,接了她手上的花钿,低声道:“我来。”
她任他替她拢发盘起,也不避阻,垂了睫道:“本是想在宴开之前回帐将衣裙换了的,被你这么一搅,眼下回也回不成,倒要叫人看笑话了。”
他拇指压发,挑簪插进去,垂首亲了一下她的脸,烫声道:“艳无人及,何须衣妆。”
英欢伸手摸摸束发,而后转身,轻瞪他一眼,道:“谁言要盛妆了?本是想回去换窄袍素氅的……”
大营将兵之中,她若一袭轻衫长裙便去持宴伺飨,实是太不合制。
贺喜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拉近,眸间星灿,低声道:“就这模样去,最好不过。”他目光渐柔渐溺,看她半晌,又道:“大营之中甲盾铿锵,见之甚常,你长时刚刃有加,倒应让将兵们看看你娇滟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