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屋里关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比起悲伤难过,心底那股强烈的悔恨感更胜一筹。
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到。
曲泽,堂堂曲家嫡长子,在京都无人敢惹,谁见了他都要谄媚讨好,他自以为自己就是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外最不得了的人。
可他这么神气,却在自家小妹被逮走时,怕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那时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被刀抵着的感觉。
连曲如烟呜咽着从他身边过时,他都没敢多吸一口气。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也做不到?
挫败、后悔,还有羞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他想起晏铮,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他已经能带兵冲锋陷阵,敢为了二姐砸村人的神庙,冒着暴雨上山救她。
那自己呢?
自己……到底为什么长了这么多年?
他想起以前二姐时常督促他好好念书,他却觉得学那些圣贤书、大道理,只会染得自己一身酸儒气。
他爹是太傅,他家是百年世族,他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就是不念书,谁也不能将他如何。
直到他来了这里,脱离了家族,没了那层镀金,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连那个叫云芝的乡野刁民,都比自己厉害得多。
二姐……
他以前时常责怪二姐,觉得二姐对自己太过苛刻,就没有做过一件像姐姐的事。
可随着心底那点挫败感越来越强,他渐渐明白,原来……二姐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像是姐姐的事。
他怎么会现在才察觉……
二姐不再是二姐,小妹也被人抓走。
他刚才听见云芝在找二姐,大着胆子从屋里跑出来,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二姐真的不再是他的二姐了。
他还有好多……好多好多话没有和她说。
哪怕,只是一句道歉。
曲泽涨红双眼,牙关颤抖地望着曲挽香,他没想到自己真能找到二姐,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迈出一步:“二姐……”
“大、大郎君说什么呢,神女大人可还没想起以前。”郭申怕他家爷有所察觉,装作不知的模样提醒他,“你就算……”
“郭申。”曲挽香忽然道,“郎君,抱歉,能先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吗?”
最后这句是冲晏铮说的。
他颔首,退到一边抱臂站着。
曲挽香向曲泽走去。
“二姐……”
曲泽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二姐,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是不愿去相信,他多希望眼前的人能是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