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长史是从漳州调值过来的,仗着辈分大平日里说话没个把门的,当时打着酒嗝微醺着说:“你们都不知道吧,这季侍郎生母可是漳州名妓啊,当初多少人想一亲芳泽都没成,她自恃清高,看人时都是用鼻孔瞧着你,白白便宜了季康这斯,可这后头还不是成了人人皆可骑的娼妇,被玩烂的贱货,老子当时在漳州当差,立了功还睡了那娘儿们一次,那滋味销魂蚀骨啊,淦!说的老子都起来了。”
一堆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钱吃菜吃菜,别光喝酒啊,这都醉糊涂开始说胡话了。”
“哈哈哈,照你这般说,那季侍郎还得喊你一声爹了。”
“那老钱得祖上冒青烟才能出个侍郎。”
“不过还别说,这季侍郎虽说是个酒囊饭袋,但也不是一无所长啊,至少那张脸生的极好,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那腰,那脸,那身段,啧啧啧,咱们湘州坊里都挑不出一个能比的。”这人摇头晃脑道。
“他这侍郎该不是让人走旱路得的吧。”
“美人美人,素手芊芊,绫罗锦衣落翩翩,玲琅环配语喧喧,玉体横陈卧堂前,换的高官厚禄爵……”另一人用箸击打碗碟,拖长嗓子哼唱起来。
一群酒气熏天的色胚心照不宣的大笑出声。
虽说说暗里有再多的不屑轻视,可这明面上还是得好生伺候。
王之贵不知怎就鬼迷心窍想到那次吃酒一群人说的醉话,将满脑子的东西抛出去,抬头瞥了一眼季思又急急忙忙垂下脑袋,哑着声音道:“侍郎大人请。”
季思已然不知这人心里头想了些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角率先走了出去。
一行人就这么到了难民所,那处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百姓脸上的疲惫和憔悴比前日更甚,麻木的排着队,麻木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一下一下的咀嚼。
四周很吵,各种呼声哭声咒骂声揉在一块儿,变成了另一种穿破人耳朵的尖刺声。
王之贵开始指挥着窦府的护卫分粥修补漏水的棚子,季思就寻了个干净的地儿,刚走过去就有下人识趣懂事的端过来椅子,他也不客气舒舒服服的坐下,撑着下巴盯着一群人走来走去,瞧的无聊了就还耷拉着眼睛打了哈欠,整个人看起来比众人还要累上几分。
杜衡走过来时,这人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一般,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季大人是来这处儿睡觉的吗?”
听见声音,季思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呆愣了一会儿,揉着发酸的肩膀抬头望着他,轻声道:“也不知是何原因,来了湘州以后就没休息好,这会儿听着声音倒有了困意,存孝再不过来,我怕是真就得睡着了。”
“侍郎大人倒也不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