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累到极致,站着都能睡着,更何况吵一些。”
“下官怎不知整日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不出力不用动有何累的。”杜衡语气不变。
季思笑出声来,放松身子靠着椅子打趣道:“存孝这人何处都好,就是过于耿直,与你说话无趣了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余光瞥向前方,突然瞧见个有趣的东西,随后伸手指了指那处冲杜衡说:“你瞧。”
后者听着他这语气虽不解其意,却还是耐着性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首望去,季思指的那处是难民所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在一座棚子后头,二人这个方向恰巧能瞧的清楚。
那处有两个垂髫孩童在争吵,离得远了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其中个子稍高的孩童伸手一推,他面前那个被这一推孩子,重心没稳住往后踉跄了几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中捧着的瓷碗也应声落地而碎,里头的米粥散了一地,就连那块硬邦邦也在泥土中骨碌碌滚了几圈。
推人的那孩子有些惊慌,骂骂咧咧的跑远,徒留下坐在地上的那孩子,一身泥土,满地狼籍,除了两人也有旁人瞧见,不过只是瞥了一眼,便神色漠然收回目光,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杜衡皱了眉头,从头看到尾,脸上隐约带了些火气。
季思就仰着脑袋端详着他,见状托着下巴勾唇笑道:“这瞧也瞧了,看也看了,杜大人有何想法?”
闻言,杜衡骤然回首,语气中带了些疏远:“侍郎大人觉得下官应该有何想法?”
“怎变成你问我了,”季思啧了一声,“存孝性子朴实无华,不求名不求利,求的是一份俯仰无愧,比起我这等俗人来说,不知何等君子端方,定是觉得那孩子可怜,想出手帮他,我说的可对?”
“并不。”杜衡道。
季思有些诧异,他未出声,静静等着杜衡后头所言。
“为弱则食,为强则刚,这道理穷苦人家孩子打小知道,那孩子是可怜,我能救他今日,却救不了他今后每一日,求人不如求己,若是他不懂反抗,任由旁人一次次欺辱,那这可怜也就成了可悲,”他说到这儿停顿片刻问道:“这回答季大人可满意?”
“凑活吧。”季思点了点头,“我若没猜错,存孝这性子定是无友为伴。”
“下官自然比不上季大人,知交遍天下,临安香罗街处处皆留香,风流美名下官也略有耳闻。”
“……”
这天聊不下去了,季思尴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