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弘煜掀起眼帘看了人一眼,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只听语气淡淡地问:“你觉得这次梁王能熬过去吗?”
阿鲁不解其意,却还是垂着眸沉思,衡量利弊后道:“皇上不处置梁王并非为了什么父子情深,他应当是查出端倪,明白这里面和东宫那边脱不了干系,若是梁王失了势,朝堂之上便是东宫独大,虽说还有瑞王,可郭平通远在边疆,太子若是真要撕破面皮拼个鱼死网破,瑞王不见得是太子对手,到时候就算郭平通拥兵回京,也早就尘埃落地了,无论于私于公,皇上都不会真的处置梁王。”
“你现在汉话说的越发流畅了。”李弘煜笑了笑。
听见他的话,阿鲁挠了挠头。
李弘煜掀开马车窗帘看了眼别在人流耸动的街道,又端坐了回去,左手食指敲击着右手指骨,缓缓道:“你不了解皇上,皇上猜忌心重,野心越重的人越让他欣赏,却也越让他容不下,他不处置梁王无非是梁王所为并没有触及到他的逆鳞,梁王坐在这个位置能制衡东宫,可比掉下来有用多了,等风头过去随便使点手段便能起来,太子一派自然知晓皇上用意,故而才步步紧逼不留一点喘息,可正是这个趋势落在皇上眼中,倒成了清除异己结党营私,这狼子野心直接摆到明面上来说了,半分没有遮掩的意思,百官之前上奏请他严惩梁王,这无疑是在藐视天威,挑战皇权,是在逼他,君权神授,是最不容置喙的。”
“那依主子所言?”
这个问题,李弘煜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似自言自语般开口:“世间万物,相依相存,自有定数,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变,因缘不同,佛家都说信命,而我偏不信这命数。”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听不真切,车轱辘声被街道上上的吆喝声盖过,穿过人群扬起了尘土,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季思从拐角出来时马车恰好驶过,他换下公服穿了件月白色的圆领袍,腰间系了条缠着金丝的黑色宫绦,罩了翡翠冠,手中把玩着扇子,摇扇勾唇时,自诩风流无双,君子端方,惹得路过的姑娘频频回头,待看人进了花楼只道又是个多情浪子,一脸惋惜的收回目光。
他进了闻香阁都不用龟公带路,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推开门时屋里坐了两人,九娘和杜存孝。
后者听见动静回身,瞧见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觉有些窝火,冷声道:“这好好的约我来这儿做甚?”
“自然是有要事同你相商了,”季思接过九娘递过来分茶水饮了口,随后轻摇扇子,抬了抬下巴打趣道:“你怎脸色不佳,莫不是被这楼里姑娘占了便宜去?”
被喷这么一说,杜衡想到刚刚瞧见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面色有些愠怒作势便要离开。
季思见好就收,连忙将人拦住,“别别别,我说笑呢,寻你来是真有事儿,急事儿,”
杜衡坐了回去掀起眼帘问:“何事?”
“九娘,”季思没应答,而是朝着一旁弹琴的女人弯了弯眉眼,有些温柔道:“劳烦跑一趟,去拿两壶好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