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卒保车?有意思,那曹平怕是正对你感恩戴德,以为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定想不到,背过身你就把他给卖了。”
“谁同谁是一样的人,季侍郎不如看过账本再言不迟。”
季思余光瞥了一眼桌上账本,翻开一看却是平北大营的那笔抚恤银,右上角还盖着户部侍郎的官印,大晋的官印是由官窑烧制而成,每个官印都不相同,若非本人是断然不知晓是何模样,再加之上头的批注他也十分熟悉,这字体当时还学着临摹了许久。
事实已摆在眼前,此时说得越多反而错的越多,季思用舌头顶了顶腔壁,冷声问:“是本官的官印很批准,那又如何?”
“季侍郎认了便好,”王阳春笑眯了眼睛,圆鼓鼓的肚子让他看起来越发和善,“季侍郎是正三品的官员,我自是不敢做什么,如何定夺需要交由皇上,折子已呈给皇上,决策下来之前只得委屈季侍郎先去牢狱之中待上几日了,季侍郎,请。”
“这般客气,有劳王大人了。”季思满面笑意,缓缓起身整理好衣衫,率先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畄平的大牢阴暗潮湿,他们忌惮季思身份,留的是狱中唯一透光的一间,稍稍打扫了一番,季思站在空荡荡的牢房之中,掀起衣衫盘腿而坐,半点没有恼怒和愤慨不平,同其他大喊“冤枉”的犯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
今夜太过漫长,直到清晨第一抹阳光透过那小小的窗户,打进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端坐了半宿的人眼睑轻颤,缓缓睁开眼来。
破晓朦朦,黑夜自天边消散,天地间万籁寂静,此时林中鸟群分散,打破了林中寂静,灰蒙蒙的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暖光射穿薄雾,天渐渐亮了起来。
手中长刀落地,四周满是尸首,郭敬义站在中央,一身血污已然瞧不出本来颜色,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右手滴落,他眼睛耷拉着,踉跄了几步直直扑向前去。
一旁浑身是血的连忙扑上来将人扶住,郭敬义哑着声音吩咐,“传令下去……速速回营,加强戒备……我受伤一事莫要声张……”
话音落下,人便晕了过去。
林中被惊扰的群鸟飞散开来,周遭又恢复的安静,晨曦缓缓升起,天地间一片明亮,夜晚落了下去,白昼再次出现,亘古不变,周而复始。
倚靠着树干休憩的裴战感受到透过树荫投射在脸上的暖意,睁开眼用手背挡住刺眼的光,望着旭日东升的景象,自言自语道:“天亮了。”
一夜之间,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阳春的折子传回临安,朝堂一片哗然,众人没想到本是受命前去畄平的季思,居然同此案有关,账本上白纸黑字写满了他这些年贪污的数额,若说曹为远是明面上动了手脚,季思便是暗地里谋划,至于曹平等人,拿的也不过是些蝇头小利。
承德帝在朝堂之上呕出血来气晕过去,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摘了曹为远的官,任由曹为远高喊冤枉,随后下了道令,让季思择日回京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