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喊声和呼救声响彻天际,天边由黑变灰,季思翻身下马险些摔下来,稳住身子后扒开人群冲到最前,城门外尸横遍野,有的人肠子流了一地,有的下半身不见踪影,有的被烧的面部全非,有的抱着残肢还剩最后一口气,火焰还未停,血腥气未散。
季思浑身颤抖着开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救......救人,救人啊......”
在他的哭喊声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开成百上千的尸堆中救人,季思跌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提不起力气,呆愣愣的看了会儿,随后突然爬了起来,嘴中念叨着:“裴战,裴齐修......”
他连滚带爬的滚下壕沟,脸上的伤口崩裂开来,只是狼狈不堪的爬进尸堆之中,翻开一个又一个,眼睛红的好似能滴下血来,嘴中不停的呼喊着:“裴齐修……裴齐修!!”
风声,哭声,脚步声,唯独没有一个回应,每遇到一个幸存的将士便会问一句,“你瞧见裴将军吗?你们有看见他吗?”
季思浑身满是血污和泥土,难受到极致却越发冷静,他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突然间一抹翠绿色闯入了眼帘,那是严兆的玉佩,是严兆送给裴战的玉佩,季思疯了一般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推开一具具带着温热的尸首,最后露出最底下那人。
银白色的盔甲被血污弄脏,浑身满是伤口,季思颤抖着手用衣袖拂去这人脸上的泥土,露出那张面庞,他整个人颤抖不止,瞪大的眼睛更是一片模糊,张了张嘴却只能从喉咙中挤出几句不成句的字音,使劲咬了咬舌头才将那话说出。
“裴……裴战……你醒醒,你给我把眼睛睁开,”季思哑着声呼喊着,“来人啊……叫大夫,叫大夫!救命啊!有没人能救救他!”
“是我来迟了,是我之过,是我之过,裴战……”他跌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将裴战扶在怀中,像是丢失了那份冷静自持,只是无助哭喊,“救命啊!来人救救他,谁能救救他啊,裴战,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你不要死!你醒醒!”
心口升起阵阵刺痛,季思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顺着下颌滴落,一滴一滴落在裴战脸色,泪水将干涸的血渍晕开,顺着眼角滑落,留下道道血痕。
“裴瑶……裴瑶还在等你,你让他们怎么办,若没有你还有谁能护着裴家,你这般疼他们,怎舍得抛下他们,还有祁然,还有祁然啊,他视你为兄为友,也只有你一个师兄,你让我如何面对他,”季思哽咽着泣不成声,哭声哀恸悲怆,混合着呼啸的风声,好似天地同哭,“我该怎么给他们说,我该怎么说啊!求你,求你!”
“裴战!”
从喉咙嘶吼出的哭声好似含血,风声潇潇,树枝摇曳,光影重叠,城门缓缓打开,吵杂之声此起彼伏,破晓初升,昧旦正起,冰渣如雨而落,融化为水,重归大地,于来处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