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连自己的名字也无法掌握。
韩英以“敝子”难以威震四方,上表请皇帝易名。国朝讥二名,以二名为非礼,韩巍亲自为皇帝拟定一个“玹”字,更名“梁玹”。
“嶂山邑与汝阳郡仅一山之隔,汝阳人都听说过,嶂山王世子乃是因出生不顺,险些早夭,才取名敝子以期平安成长,”沈矜评价道,“韩巍此举无疑是将皇帝从头到脚都打造成韩家人的皇帝。”
第10章 入金秋
纵使韩家权倾一时,一朝山崩树倒,却来得如此轻而易举。
自古城狐不灼,社蜂不熏,越是靠近至高之皇权,越是地位稳固,托庇势大。譬如外戚之于臣属,又如宦臣之于外戚。
韩巍韩英父子手握王城北军,剑履上殿,与王平坐,煊赫至此却抵不过脑后一记闷棍。而趁其不备棍杀韩巍的功臣,只是新帝身边小小一黄门使,从前给韩巍提靴,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个小黄门,后来升官至中常侍,再后来受封骑郎将,掌王城南军,正是仇致远。
按住韩巍手脚,协助仇致远的另外两个阉寺,一个封为车郎将,另一个为户郎将,成为后来的郎中三将。
一代摄政权臣,陨落于小小阉人之手,死得毫不体面,去得无声无息。令人唏嘘。
新帝至此得以亲政,然而韩家掌权时期勾结内外,布下囚困皇帝的天罗地网,仍然在梁玹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使他不敢信任外臣乃至枕边内人,手中唯一能操纵的筹码,只有为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三个宦官。
这就是飞升的机缘。
“皇帝本是敝子,经历大起大落,人生奇诡至此,脾气不同寻常也无可厚非。”沈矜最后说。
次日上课,梁珩显得无精打采,沈矜还好心开解他,讲到“父母唯其疾之忧”。
梁珩装木作样点头,却是听不懂,下来偷偷问沈育。
“就是说父母除了儿女的康健疾病,别的都不用关心。你想想,儿女能做到让父母什么也不用操心,不是很好吗?”
梁珩这才懂,又奇怪道:“可先生同我讲这个做什么?”
沈育心中无奈,自然知道这傻子心眼超乎常人的粗拙,常人觉得膈应的事,放他身上简直不痛不痒,转瞬就被抛之脑后。
连沈育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态度已不知不觉有了改变。宋均还打趣他:“育哥儿如今更愿陪太子攻读,胜过和我们聚会啦。”
首秋,处暑,王城大街小巷槐榆冠盖葱茏。
四人又在书肆聚会,西市人声鼎沸,隔墙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