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时经过濯井坊,见一队家兵打扮的人正往里走,沈育晃过一眼,忽然警铃大作。
他勒停马车,抬高斗笠,隐约看见领头那人背影高大。
丁家门前砸门的只有一人。他砸得越起劲,街坊邻里越是门户紧闭。
“开门!人死哪儿去了?!”
一声闷响,那人摔倒在地,被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沈育一计手刀劈晕。
柴门开了,迎头落下一柄又宽又厚的重剑,被沈育以马鞭架住。
“是我!”
重剑后露出穆济河的脸,他看清是沈育,收了剑势。
“我看见单光义在来的路上!”沈育道,“她人呢?”
“还在家里。”
两人重新架好柴门,匆匆回屋,丁蔻与晏然正吃午饭。
“单光义来了。”沈育言简意赅。
晏然的筷子掉到地上。
丁蔻面不改色,理理下裙,站起来准备出门。被穆济河拽住手臂。
“你做什么?现在出去马上就撞上单光义!”
丁蔻说:“沈公子那日说起可能是他,我就想错不了,大约是逃不掉了。你们或许不清楚,我们做女人的哪个不晓得,送进单府的姑娘就没有能完整出来的。红烛罩,阎王道,那人会玩得很,手段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这一天没想到来的这样急,好像舍不得叫我多在世上快活一日。”
沈育闭上眼,眼前立刻是北寺狱里仇千里那可怖的死相。
晏然叫道:“不想去就不去!他是什么官?还能强人所难!”
丁蔻却清醒得很:“他是什么官不打紧,他身后那位封在蠡吾的万户侯,我们下里巴人都叫千岁爷。汝阳天高皇帝远,万岁爷管不了,头上顶的是千岁爷的天。”
闻言,穆济河便发笑,他生得眉尖眼细,笑起来一副轻佻高傲的神色。
“看你对付那些酒后狂徒,颇有胆色,想不到眼下也这般畏手畏脚。叫我做你这样胆小之人的小弟,岂不是委屈我了?”
丁蔻也笑:“诸君将来都是坐文琦之席、穿绫纨之衣的官老爷,何必在这死了也无人垂问的偏僻巷子里鸡蛋碰石头?再者说,我就这么一处容膝斋,出门就是单光义,还能逃到哪里去?”
这时候前院砸门声又起,兼之几句轻浮的吆喝。
三人一时答不出来。
丁蔻便提裙行了一礼,算是答谢此前的照顾,转身往门前去。她的黄花布鞋踩在飞石径,野草丛生,泥污遍地,鞋面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