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穆济河的理想,大概是效仿他的武学师父,做个浪迹天涯的游侠。
“真打算老实面壁?”
穆济河道:“不然呢?没人要我了。”
沈育乐了:“挺好,浪子回头金不换。”
穆济河听出他的嘲笑,吐了草秆,无奈道:“我师父回来了,住在广济寺,正好这几天不能去书院,我跟师父修行去。”
游侠四海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得连姓名都没有。沈育与穆济河都只知他姓度,或许度也不是真姓,出了汝阳郡,可能又姓张、姓王。唯一确定的是,剑术实在高明,仗剑走天涯,千里不留行。
穆济河坐起来,拍拍衣灰:“老子明天就进庙里去了,有话现在说,说完快滚,老子要睡觉。”
沈育道:“你不要晏然了?”
“是他不要我,”穆济河说,“他说的对,我的名字里是水,他的名字里是火,从来水火不能相容。”
鞋底擦过瓦片,潇洒落地,轻得狸猫似的,穆济河果然进屋睡觉了,门窗一关。沈育在他家屋顶上摇摇头。
穆济河没有再出现在众人眼前。沈矜知道儿子私下定会偷偷探望,问起情况,沈育答:“在家面壁,人都瘦了二两肉。”
沈矜点点头走了,此事宋均还不知道,问:“济河在面壁?”
沈育道:“在广济寺出家。”
宋均:“?”
署衙一下就寂寞起来,穆济河与晏然都不来了。晏然在书院,整日郁郁不乐,好在换季就是抑郁的时节,大家话都变少了,不是愁苦于乱飞的杨絮,就是没带伞被突如其来的骤雨堵得心浮气躁,因而也不显得他异常。
周纡也很郁闷,比之晏然,甚至不遑多让。
署衙打完杂的午后,宋均到沈育的小屋子里,给他带来一碟炒花生,两人剥着吃。宋均道:“听说,盈盈姑娘家里又寻到一门亲事,周纡要打水漂了。”
这家人速度也是够快的,盈盈模样生得小家碧玉、温婉可人,正值妙龄,求亲的人踏破门槛,只怕拿不出像样聘礼的周纡,到头来还是落空了。
沈育道:“可他俩有情啊。”
宋均嗑花生道:“你年纪小,不懂。她母亲不是骂周纡是穷秀才么,听说提亲的人不是富户,就是官家,显而易见,是希望女儿仰仗姿色,嫁到好人家去。生儿子的人家,就希望儿子读书当官,出人头地,生女儿的家,自然是希望女儿高嫁,入侯门王府。”
宋均也是家里的希望,沈育则不太计较这些,沈家人并没有追求功名利禄的传统,当下唏嘘不已。
周纡也知道了,显然是盈盈亲口告诉他的。这日散了学,几个同他交好的,都在书院里陪他,晏然、沈育、宋均、陈恢、廉范,个个深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