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聊的是坐镇望都城的段丞相,段博腴名声斐然,出身励志,董贤正准备编写他的评说。
董贤了然,笑道:“段丞相面子大,连坊间沽酒娘也久仰大名。”
丁蔻表情却很奇怪:“您二位是读书人,眼界既高且远,为何说起段博腴,都连连称赞?”
沈育道:“段相穷苦出身,小时交不起束脩连学堂也没得上,偷师学艺、求人借卷,坚持不懈读完四书五经。又在韩英府做文吏,尽职尽责,屡受提携,不论是韩英还是今上,都认可他的能力。寒门出得一位丞相,不值得称赞么?”
丁蔻道:“虽然如此,可花街的女人都知道,天下姓段的人中,位子坐最高的那位,乃是一位薄情寡义的人。”
沈育与董贤莫名其妙。
“何出此言?”
丁蔻想了想,说:“花街的女人生下他,将他抚养长大。待他功成名就,却将生母抛弃,可怜那女人散尽家财供养儿子,最终落得个草席裹身乱葬坟岗的结局。这般为人之子,不算薄情寡义么?”
沈育:“……”
董贤:“……”
丁蔻观察两人神情,说:“看来这事只在花楼里流传罢?因我从前在那里待过好一阵,姐姐们教导妹妹,都拿这事警告,叫我们别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情人不行,亲儿子也不行。”
“等等等等!”沈育忙说,“弄错了罢?段相是农户子,祖辈皆是耕农!”
董贤:“是啊!”
丁蔻微微一笑,笑意中颇有一种骄傲:“风尘女子虽贱,能做的事却不比别人少。区区一个户籍出身,想要便也能弄来。只消冲贵客卖卖笑。”
这真是一个惊天炸雷。
若丁蔻所说属实,段博腴本是贱籍出身,按本朝律法,贱籍不得为官。是他做妓的亲娘,用皮肉生意换来了清白的农籍,偷天换日改了他的背景。
而如今天下人没有知道这桩往事的。是否意味着段博腴上位后,使了某种手段,抹除自己的过去,连带也抹除了亲娘?
如今展示在世人面前的段博腴,父母双亡,与妹妹相依为命,自己做了丞相,妹妹做了皇后。
丁蔻道:“他的母亲只有这一个儿子,当年在花楼里做龟公。妹妹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或许是寄名的那户农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