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来到此处,遇到那会使刀的少年下仆,一切便似乎有所改变。他见刀法神妙,虽有疑心,频频逼问出处却不得其果。此时竹老翁说些古怪话语,就更煽起他的疑窦来了。
在粗暴摇晃下,竹老翁嘟囔着醒来了。看他急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庞,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混着酒气的粗哑嗓音几乎要湮没在风雪声中。
“…你应是认得的……”
“……他出的那刀…不就是你生平最想见的刀法么……”
第10章 (十)身在此山中
王小元蹑手蹑脚地一路摸去了书斋。
他心里慌乱,左足与右足老打架,路也便走得不那么顺畅:有时一头撞进花盆里,有时把廊边角上摆的罐瓶儿擦得打了个旋。
若是平日的他,是绝不敢到书斋前来的。因为金少爷一天中有大半时刻都消磨在里头,被撞见肯定会被无缘无故凶一顿。这倒不是说金乌爱看书,缘因木婶管教得严,这好吃懒做的小饭桶平日里总被钳在书桌前读书,如此一整日下来也快被憋坏了,便总爱捉过路的王小元来欺凌。
“他是个坏人…坏人,怎可能顾得上我的安危?”少年仆役在心底里默念着,眼前又闪过往日少爷欺侮他的种种,心里越发不快起来。以往的他恨不得快点从金乌身边逃开,但这回却是自个儿主动走过去的。他心里积了许许多多的疑问:他是谁?梦里的那个人又是谁?左三娘所说有几分真,几分假?
王小元的脑瓜子转得有些晕乎了,但这些确又是不得不想的要事,于是他便这般晕乎乎地走着。直到行到门前、望到那半开的门扇时,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忙闪身躲至门后,从缝隙里窥探屋内的景象。
“你伤着了?”
他还没看清,一句话便忽地飘入耳中,问话的人是金少爷。
“伤着啦,还痛得厉害,要好几日才能缓过来呢。”随后便是左三娘赌气似的声音,听起来仍有些闷闷不乐。“那武师真不知怜香惜玉,下次见着他,我可要给他几个耳刮子。”
听到这话,王小元一惊。在他心里,三娘从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娇态,只有在金乌面前才会难得撒娇一回。看来三娘的身子也并非像方才她称的那般“无大碍”,表面上仿佛无事,实则将苦泪往肚里咽。
“工钱照发,活儿你爱干不干。”金乌道。“喊痛也没用,平日府里汤药皆归你管,不能自医难道还要我医你吗?”
三娘嘻嘻笑道,“小少爷,五哥哥,你真是不近人情。我伤的是心,要你笑一笑才医得好。”
“那不治也罢!”金少爷忽地嚷起来了,“你瞧瞧你又积了多少活儿,又要我帮着做咧!世上竟有我这样的傻子,付你工钱,买你罪受!”
其后便是阵阵嬉笑打骂声传来,王小元听在耳里,心里觉得惊奇:原来三娘是这番对金少爷说话的,极有昵态,又爱调笑。再想想过往左三娘虽对自己温言软语,无形中却若即若离的模样,他心里又是空落落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