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柳眉弯弯,一对秀丽似月牙的眼已现出些羞恼的红色来。
金五却冷淡地道。“我忘啦。”说着便把五个彩瓷碗里的食点全都翻扣过来,倒在漆笼里,又说。“上半层无毒,毒都藏在底面,刚才几筷试不出来。”
他又夹了几筷给乌嘴,谁知这狗不但不倒,反而更为生龙活虎。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了,我以前曾遇过…这是连环五色毒。分开吃时倒看不出端倪,可当五样一齐下肚时毒便会相继而发,难舍难分。真是好妙的手法也。”遂把五样食点混在一块就要给乌嘴喂下。
三娘自知再也瞒不过去,赶忙抱着大犬哭闹道。“你好狠的心!竟百般揣测女孩儿心事。我哪有给你下毒?好不容易从水十六那处学了些厨艺,想着总算能给五哥哥做些好饭好菜,不想竟被你这般中伤!”
金五知道下毒手法已被他猜中了,左三娘无奈之下才出此撒泼闹事之举。
他把树枝一扔,又躺回巨石上,闭着眼道。“比起人命,你倒是更爱惜一条狗。”
左三娘见自己下毒计策已被拆穿,索性与他撕破面皮,冷冷笑道。“你们不就是一群野狗么?候天楼刺客的性命,不见得比一条狗高贵。”
金五睁眼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穹,喃喃道。“那你算甚么?野狗头子?”
他打着呵欠,又摆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人活得像丧家之犬,但他生来未必是…或是说,死时也不会像条野狗。”
纵使五官神态皆冷淡如常,这时候的他倒显露出一点无谓的悲哀来了。
少女啐他:“那又有什么分别?天下怎会有种瓜得豆的荒唐事儿?生来是过街老鼠,死后难道就不是了么?”
她拍着胸脯对金五说。“别忘了,你们刺客的贱命可是交由我掌管的,我要决定你是生是死可是易如反掌。”
金五摇头。“若真如此容易便好了。”
三娘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只知道他在说此话时似是轻轻缓缓地在心底叹了一声。心里的叹息是听不见的,但她却能隐约察觉。可能她也在不知觉中也对此有所喟叹,方才听得他的叹息声。
她看金五直勾勾地盯着碧空,没一点要理她的意思,不禁在惊气间又生出一点困惑来。
于是她也挨着巨石坐下,学着他把目光往天穹上放。只见晴空万里,天高鸟飞,除此之外空空落落,好不无聊。
看天的人不过看三件物事——云和鸟,鸟瞬息而过,云顷刻而逝,此外只剩下一片空茫。少年看的正是这片空茫,因为他的心里早比这更为空落,更为渺茫。
盯着那片晴空,三小姐忽而问道。“我要如何做,才能教你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