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怎的,他想:再信一回罢。
王小元抿着嘴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他握紧了那张纸,收进怀里却又怕皱了,反复取出,叠了几趟。他的步子也似是粘在了一块,犹犹豫豫,看得金少爷直皱眉头。
“那…我先行一步。”他低声道,看了一眼金乌。“明日再见。”
那人不理他,只是困倦地拨弄着酒盅,手指在杯沿轻轻转动。当王小元走到往前庭去的门时,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脆响。他赶忙回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是他家少爷失慎摔碎了酒坛。
金乌正皱着眉望着那打碎的酒坛子,见王小元怔怔地回过头来,他嫌恶似的摆了摆手,道。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第78章 (三十八)一心付一人
左三娘入房来时,只见金乌伏在案上专心致志地写画。
客舍一侧的帘门是敞着的,月光清辉如水,漫在菱格砖上。门外是抽着碧绿新芽的梧桐树,掌大的翠叶在夜风里发出悦耳的窸窣声,和着细微的春虫鸣叫,犹如一首清丽小曲。春气融暖,正是万物苏甦时。
蜂蜡的火豆颤颤跳动,在金乌脸上映下或浅或深的阴影。这人时而望着梧桐树发愣,茫然无措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时而在烛光里神秘地扬起嘴角,似是在思考欢欣之事。
左三娘蹑手蹑脚地接近,却依旧被他敏锐地抓了个现行。金乌托着下巴望着夜色,头也不回递了张笺纸道,“给你。”
三娘伸手接过,笑道:“甚么物事?”她将那笺纸细细一看,顿时一惊。但见碧纹苔笺上用深石色勾着支金花簪子,一旁画着对玉耳珰,正是前几夜众人饮酒时她与金乌说起过的饰物。
她惊道。“你…你这是……”
金乌回过头来望着她,眼里跃动着狡黠的光。“金花簪、玉耳珰,不是说要我送你么?”
他上回进银楼里瞥了一眼,便依着模样画了下来。金乌这人哪处都坏,但脑瓜子就是灵光,别人托过一次的事怎么都忘不得,只得时刻惦记在心里。
三娘恼道,“我要的是真金实银,怎么得了张笺纸?”不过她瞧着苔笺纸上深深浅浅的笔痕,想到这是心慕之人一笔一划绘成,心里顿时似吃了蜜般丝甜,对其爱不释手。
烛光摇曳中,金乌闭了眼,故意拉着脸道。“这难道不是金花簪?本少爷辛辛苦苦画了来送你,不要算了!”说着便来向三娘抢那画纸。
三娘可舍不得这画儿,赶忙往怀中一塞,鼓起腮帮:“我塞胸口里啦,有本事你来碰姑娘家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