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兄,你能做鄙人的那人么?”玉甲辰认真地问。
玉求瑕为难地躬身,盘腿在青瓦上坐下。“师弟…你……”他艰难地在心里选词儿,许久方才挤出口道,“……另请高明罢。”
他寻思玉甲辰是真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玉甲辰眨了眨眼,忽地背手振声道。“定是鄙人武艺不精,修德太浅,教师兄看不上眼。鄙人发誓今后定会恪己发愤,不让天山门之名蒙羞!”
“这的确是…业精于勤。”白衣刀客点头称是,无话可说。
他俩静默地对望了一会儿。两年未见,玉甲辰的个子似是蹿高了些,持剑的手也更稳,生了层茧,再不会被缠绳磨破了皮。但他的心性还是没变的,依然是那个对师兄敬仰万分的小少年。
“回去罢,师兄。”玉甲辰忽以恳求般的语气道。“天山门不能没有玉白刀。”
只要玉白刀在天山门一日,门派便一日不必遭江湖风雨。这道理玉求瑕自然明白,全天山门都依仗着他手里这把刀。
“天山门不能没有玉白刀。”玉求瑕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平和地笑道,“…但可以没有玉求瑕。”
也许是月光的缘故,玉甲辰的脸看上去与他的袍子一般惨白。
远处的山在云海里探出来了。即便是在夜里,天山还是雾蒙一片,青黛霭气如水浪般淹着山周,残雪在莹亮月光里泛着黯淡的银。那里离凡世很远,一条窄径崎岖难行,飞雪常年漫天。只要踏入山门,就算得与红尘隔绝。
玉求瑕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天山,山脊绵延,像一道画不尽的监牢,笼着丰元城。
那里是冰窟,是牢笼,但却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除此之外,天下再无一处他的立锥之地。他去过嘉定金府,但那里已成一片荒芜,自此之后他没了安身立命之所,连魂儿也似是丢了。
他默默地看了半晌,纱笠忽而动了动。缓慢而轻微,但确是在点头。
惊愕与喜悦倏地涌上了玉甲辰心头。因为他师兄说:“好。”
那声音虽平和,却似遭霜打般疲惫,每个字都像使了千钧气力,越过千个日夜,才从唇齿里蹦出来。
轻纱笼住了玉白刀客的面庞,看不出悲欢。玉求瑕只是遥望着晦暗的山头,终于轻声道:
“…在下与你回天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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