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信人,后来到了嘉定。”
玉甲辰听了,眼里闪起讶异的光,“鄙人孤陋寡闻…广信在哪儿,嘉定又在何处?”他出天山门的时候少,对凡世可谓一无所知。
“在南海,那儿没有雪,到了大寒日头依旧辣得很。若是钻进山沟子里就无事,要在暑日走可要脱掉两层皮。”玉求瑕眨着眼,望向瓢泼雨幕,喃喃道。“嘉定…是个好地方。‘四海应无蜀海棠,一时开处一城香[1]’。”
“南海,蜀中,那岂不是有千里远?大老远的跑到这处干啥,又不是京城。”玉乙未插口道。
玉求瑕思忖片刻,开始信口胡诌:“唉,各位有所不知,我原本在嘉定混得个安闲日子,平日里给小少东端茶送水,作牛作马,不想一日东家满门遭屠戮,仆从皆遣散逃命去了。我心中放不下,便到此地寻人来啦。”
众门生听了,皆蹙着眉头,面上显露出悲悯之色。玉甲辰小心翼翼地问:“如此说来,王兄是来寻仇的?”
“不是寻仇,不过是循着他们踪迹来寻人。”玉求瑕环顾四周,“此处四面受伏,的确算得大凶。”
“此言何意?”玉甲辰似火燎般跃起,颤声问道。
玉求瑕道:“诸位这几日可是见过些黑衣人影?如夜行寒鸦,似无定幽鬼。”
“见过。”玉甲辰惊骇,“难不成王兄已知他们面目?”
他见此人平平无奇,不似个习武之人,身上却染着股江湖气,说不出的老成。
“武盟大会在即,天山门数年不出,此时露面,自然不会教仇家轻易放过这等上好机会。玉北玄不在,今夜正是动手良机。此处为瓮,我们是鳖。”玉求瑕叹了口气,“唉,要不是我循着他们踪迹至此,又如何救得你们性命?师…”
他把后面的“弟”字咽回肚里。
玉乙未冲上来一把揪着他湿淋淋的盘领,骂道,“好大的口气!你当天山门里都是些歪瓜劣枣,敌不过几个奸盗之徒么?”
玉求瑕笑而不语,眼神却往门外瞟。众人随他目光看去,初时只见暴雨如注,石阶雨雾迷蒙,渐渐却觉不对。水滴自檐边落下,不知怎地却凝在空中,汇成水线垂落。
再细细一看,四下里竟是布着如蛛网般细密的银线,森冷而锋利,将门窗环起。玉求瑕方才进门时还未见此线,有人趁他们说话的间隙已将此处密密匝匝地布起杀人阵来。
“羊肠绞铁线,杀人于无形。”玉求瑕道,“各位若是此时踏出门楹,肉身定会被削成烂泥。我先与各位说开了,一会儿不论发生了何事,皆杵在原地不要走动,今夜敌手可难缠,凶险得很。”
他说得风轻云淡,众弟子却已恐慌万状,拎着剑爬起,背抵着背摆出金罡阵。此阵有御敌之效,他们不敢懈怠,几十只眼骨碌碌地扫着四周。
玉甲辰也紧张地抿着唇,将剑出鞘数寸,问道:“王兄,依你高见,今夜将会对上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