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园是南派的地儿,得把他引出来才行,不然得遭南派耽搁…是颜九变说的。何况我与倌人们混熟啦,在这儿嫁娶之事也不稀罕。”三娘被他看得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
“五哥哥,你放心,我杀过人。而且水部的人能借着喜宴埋伏在外头,咱们一齐上,都还取不得一个人头么。”
金五却淡淡道。“不行。”
这两个字立时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三娘觉得有浪头在心里翻涌,撞得她胸口又闷又疼。她呆呆地看着金五,这人只是埋头捡着花儿,月光落在身上,像披了一身霜雪,仿佛连影子也变得飘忽浅淡起来。
她费尽心思,就是想为眼前这人分一回忧。若是颜九变杀不得那天山门的刀客,届时定会劳烦金五出手,可她再也不想看到金五像匹孤狼般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又披着一身血回来,闷在房里也不知死活。
三娘声音发颤:“我只是…不想让你费心。五哥哥,你每杀一回生,岂不是又叠一层业?”
金五摇头。“这是我的本分。我的手握剑惯了,再沾几个人的血也无妨。今世的孽下世再报,至少这辈子还轮不到你替我杀人。”
夜风擦着鼓楼飘来,掠进深院里。一树梅花摇动,玉琼似的花片落在他肩头,像纷扬的雪点。金五站起身来,齐腰明甲泛出寒凉鳞光,晃得三娘眼睛有些生疼。他神色不变,道。
“你若是死了,左不正会笑。她会笑我所思所做皆是白费力气,黑衣罗刹连个裙衩小女都护不好。我不会让她得逞。”
他语气寡淡,却字字斩钉截铁。“所以你不能死。人由颜九变和我来杀,你不必插手。”
这话疏离得很,不知怎地让三娘气恼了起来。她抿着唇默然片刻,大声道。“甚么叫我不必插手?我只消坐在洞房里,半推半就一番,趁机拈枚银针,便能比你们刀来剑往的杀得利落!”
金五只是问她,“那人若是个武艺高深的登徒子,你该如何是好?你与他同居一室,就不怕被动甚么手脚?”
他今天难得话多了些,可神情又冷得过分,道,“你还未到待字闺中的年纪,就已经要污了自己名声?”
左三娘红了脸,却支吾着挑不出反驳的词儿。金五说得不错,她心里像吊着石头,七上八下的。她不怕玉求瑕真动甚么手脚,可孤男寡女处在一室,着实让她稍许心慌意乱。
她忽而觉得手里一松,低头一看,脸色倏地煞白了。
金五把那件艳红的对襟喜服从她手里抽走,冷冷道:“转告水九,要他撤了水部的人手。”
他看了那圈金铺翠的嫁衣一眼,声音平淡,没一丝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