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是我啊。”玉求瑕有些急了,他抓着金五的手道。
“王小元,你还记得这名儿么?六年前我跑到金府里,从树里跌下来,砸了你个正着,往后你便总爱拿这事欺压我…有一年冬时咱们在引水池上耍,冰裂了,你掉了下去,自此最怕冷天,连一丝风儿吹过来都要抱着手炉打抖……”
这些话听来陌生得很。金五记性出奇的好,不曾记得与这人有如此婆妈琐事。他是怕冷,到了冬天绝不肯接金部的活儿,却不知自己这毛病是怎么来的。
“玉白刀法摧人心神,尤以第三刀为甚。我出过几次,有好多事儿都记不得啦。”那着青官服的人只是凄然地笑,“可是少爷,你的事我刻在心底里,分分毫毫都不敢忘。”
玉求瑕接着道。“有几次我甚至连你的样貌都想不起来了,但在天尊像前磕了百八十回头,总算捉回些头绪…夫人是蒙兀儿人,你与她一般生着碧眼,不过颜色深些。”
冰凉的手指在金五面上缓缓摩挲,可扑来的气息却是温热的。金五不自在地闪了一下,眼睛往旁瞥,床边的立柱里还藏着剑,他得够得着才能杀眼前这人。
“候天楼的刺客皆生着同一张脸面。”
金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很,同时戏谑地朝他笑,“你想过么?我非但不是你少爷,兴许还是亲手血刃你少爷的人。”
那人的脸色倏时变得煞白。
“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是来杀人的,”金五继续凉薄地道,“今夜杀的人没找成,有条肥鱼却自个儿咬了钩。”他勾起嘴角,冷冷发笑,“天山门玉求瑕,我也惦记着你的脑袋很久了,三年。”
说着迟那时快,刺客咬着牙忽地翻身蹿起来,屈膝顶在身上那人的腰腹上!玉求瑕却也是个机警之人,闪得极快,瞬间弯了身用手垫着他膝骨。金五捂着胸口,手往立柱边伸,这人一定想不到自己藏了不止一把刀,而是两把刀,两把剑,为的是能随时随地顺手杀人。
见他如此举动,玉求瑕心里翻绞似的疼,又唤道:“少爷……”
刺客翻身落在石砖上,抄起那被划破的铜面往脸上一罩,冷冰冰道。“我不是你少爷,也没兴趣占这便宜。你是玉白刀客,我是黑衣罗刹,对头冤家,总归没个能善处的道理。”
刀客在红帐子间望着他,秀气的眉已紧紧蹙起,看着泫然欲泣,道。“看来咱俩连最后一样东西也没啦。”
“什么?”
“名字,咱们把名字都给丢了。”
那人澄亮的目光看着惊心动魄,透着股说不出的悲凉。“七年了,再不是王小元和金乌了。少爷,我找到了你,但你还没找到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