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求瑕把刀往旁一撇,松纹刀滚在地上,落到架床底的阴影里。金五忽而觉得恼火,竟在个要杀自己的人面前扔了刀,除却轻慢,再无缘由。
金五死死盯着他,喝道,“捡起刀!”
“第二刀见血,第三刀杀人,我不能再握刀。”玉求瑕摇头。“王小元没有对金乌出刀的道理,以前如此,现时也一样。”
“我让你捡起刀!”突如其来的怒火汹涌席卷了心头,金五厉声喝道,“我管你是姓王姓玉,我要杀的是玉白刀客,江湖榜上第一!”
身为候天楼刺客,他不能放过这机会。待玉白刀客退入天山门,阻在面前的是冰池剑冢,天山剑阵,因而纵然此时有伤在身,金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在此与天下第一的刀客交锋一回,赢了能保住左三娘,输了不过赔了贱命一条,划算得很。
只是在下一刻,金五便惊得目瞪口呆。
玉求瑕张开手对着他,神色无虞。“你不是要杀我么?来啊,哪儿都任你刺。”又嘻嘻笑道,“看准了点,方才的准头真不行。”
那人手上无刀,自己只消一刀过去便能了结他性命。明明正是大好机会,金五却觉得自己声音发颤:“…你犯了什么毛病?”
玉求瑕朝他扮鬼脸。“你要我拿刀,我偏不要。你忘了么,少爷,我最会和你对着干了。”
这新郎官打扮的人对自己一口一个“少爷”,听得金五心焦。霎时间他再也不顾心头躁动,手往幔子里探去。
一声脆响,他掐断了竹立,另一把漆黑铁剑在月光里滑出。这回他不敢使刀,因为对面那人是全天下刀法使得最好的人,自己再出手不过是班门弄斧,徒增笑柄。玉求瑕安静地看着他拔剑,剑身在立柱边擦过,发出刺耳尖啸,初时缓,后时疾,而后如雷霆一闪,迸裂而出!
殷红的鸾帐刹那间裂成长练,柔滑地在剑锋前断成数截。罗刹的剑法从来稳而狠准,每一剑都重钧难抵。他一出手便是钧天剑法,武林盟主武无功的定山之剑,如峥嵘巨岳,似崚嶒天峰。
这剑法玉求瑕不是没见过,武无功凭着这剑法威震四海,坐稳盟主位子,却少有人知道他家少爷九岁时就已偷师而成。
玉求瑕忽而有些恍神,过往光景倏时涌上心头——那时金乌正临幼学之年,可烦练武的事儿,听宁远侯家出了个天赋异禀的小公子,武盟的人日日流水般地往厅堂挤,想把他揽进自己门派里。但金乌偏不干,提着剑往院里兵铁架前一站,把各流各派的功法演了一遍,又煞有介事地把其中舛讹挑了个清楚。后来没人敢收他,连武无功也不成,因为金乌只看了一遍就把钧天剑演了三成,人人道此子日后若不是独步天下,就定是个武林祸害,个个都绕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