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结束。罗刹方才割下的不过是丹烙躯壳的头颅,可那人有如鬼魅,身形无定。此处有千万只蛊虫拢集,那便是有千万个丹烙。
飞虫们纷乱地散开,又嗡嗡地集聚。它们比蜜虫衍息得更快,丹烙的虫笼里放了蘸着药蜜的雹突,它们便在其上媾合,于是黑云愈发厚重,虫鸣声震耳欲聋。失了丹烙指引,群虫无首,却也恐怖之极,它们那小口若聚起来,不是撕皮断肉,便是裂木噬铁。
“各位大侠…这,这可如何是好?”张权抱着赵岭,两人脸贴作一块儿,鼻涕眼泪淌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玉求瑕也呆了一呆,他自认承袭玉白刀后再无敌手,可对的从来是人,而不是虫。金五见他踟蹰出神,先是使劲儿踩了他一脚,然后往洞壁里喝道:“好了么,火七!”
原来借着先前的机会,火七先去岩洞四角布了黑火末,以备不时之需。不想那洞四角尽是消水池,这下连火药都用不着了。但见火七探出脑袋来,心急火燎地往他们那儿跑,他耳里塞了绵条,七手八脚地在怀里摸出麻纸。
纸上仅有一字:“炸。”
金五看了瞠目结舌,旋即气急败坏:“你这哑巴傻子,弄这出不早些说!我看咱们都得陪葬…”
他话音未落,忽有滚滚焱浪自四角袭来,周围猛地现起火光,焰蛇蹿上沟壁,贪婪地舐着嶙峋危石。岩窟里尽是刺目的光与火,四壁隆隆震动,一直猛撼到心里,石瀑、扶摇老祖像以及黑云似的群虫尽皆湮没在热浪中,被灼成灰烬。
那哑巴刺客机灵得很,闪得快,先抄了几只盛水的豕膀胱砸了,缩到石洞里。火光现起的那一刹那,金五倏地拎起玉求瑕,两人滚到石隙里,只觉胸闷气短,身子灼烫。
虽说灭了虫群,可这一出险些要了他们性命。他俩尚且自保无暇,更是没法去关照外头的迷阵子几人,只得心里暗念但愿火七下的手轻些,黑火末不会将他们几人皆送了西去。
二人喘着气歇息了片刻,金五爬起身来望着外头的火光,咬牙切齿,“好个火七,回去后我便扣他月钱。”
玉求瑕嘶嘶抽着凉气:“我以前在天山时,最大的心愿便是屋里能有个火盆子,现在倒不想了。”
他眨了眨眼,忽而扭头问金五:“少爷,你不是要杀我么,怎地又救了一回?”
金五没答话,火光里罗刹的铜面忽明忽暗,却不知怎地叫玉求瑕看出了股万绪交集的复杂。沉默良久,他道。“未到时候。”
“未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总有一日会杀你的。”
金五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踢了他一脚。玉求瑕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被这一踹蹬得滚了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