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长虫已灭了大半,可耐火的红飞蚁又密密匝匝地冒了出来,接天连地,像散不尽的浓雾。两人脸色煞白,不住往地上磕头,央求迷阵子道:“仙长,现…现在有甚么法子灭了那群烤不焦的虫?”
迷阵子昏昏欲睡:“没办法。”
“凭天下第七之力,莫非还赢不得这虫豸么?”二人忙道。
迷阵子道:“一只总有办法,百只、千只也有法子,可现在这里有上万红飞蚁,滴水汇巨川,这是要我给黄河改道啊。”
他伸掌一推,便轻而易举地把扑面而来的热雾挥散,看着实力甚是不凡,可整个人却无精打采,不愿动手。
张权涕泗横流,几乎要抱着那少年的大腿蹭:“仙长,我俩不想死,您一定也没想归西,咱们都出把劲儿,莫说是改黄河的道了,动天河都成!”
少年道:“你怎地就觉得我不想死?我老啦,日日守着这地儿也早腻了,唯一一个蠢徒儿也挨虫子啃了。趁着今日热闹,有人陪葬,包我冥福,不如咱们还是一块儿葬了罢。”
二人瞬时变色,齐声道:“仙长,不可!”
此二人看着虽窝囊,又贪财好色,但毕竟是吞日帮中有头脸的人物,自诩为下任江湖榜首,因而最为爱惜自己性命前途,铆足了劲儿要从这魔窟里活下去。
迷阵子慢悠悠地在两人面前踱步,一步三晃,似是随时要倒地睡去一般。他仰头望着穴顶,银盘似的月亮似乎很远,隔着朦胧轻纱。只听他不疾不徐道:
“诸位可知这换月宫由来?此处并非瀛洲,也非蓬莱,不过是一座墓冢,纳人尸骨罢了。”
“墓冢?”
迷阵子顿了一下,“世人常说我能偷天换日,改六腑五脏,变七情六欲,频然来访。唉,不是换命取命,便是要夺人气元武功,皆是些贪求之徒。有些人死在了这处,我掘了坟,自个儿干起守墓的活计来啦。”
他说这话时神色淡薄,忽而显出老气横秋的模样来。
“所以,要是咱们今日在这儿一命呜呼,倒也死得其所。”迷阵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眼皮已悄然阖上。
赵岭见他暮气沉沉,显是不愿出手,心里凉了一截,道:“只可惜这儿没酒。”
“酒?为何要酒?”
“酒醉壮人胆,黄泉不孤单。”赵岭欲哭无泪,“临行前喝上一杯,总归是好的。”
迷阵子眯着眼缝望他,“这里只有茶。”
经方才丹烙往茶水里下蛊虫那一出,二人哪敢饮茶?于是慌忙摇头,几乎要把脑袋摇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