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求瑕抹着眼:“唉,您别管在下,在下家里死了人,正伤心呢。”他眼睛哭得红肿,肺里一抽气便痛。
当他说到那“死”字时,嘴角一撇,又要眼泪汪汪地哭出声来。
那人颇不耐烦道:“我家也死了人。也没见像你这般哭天抢地。”
玉求瑕哭了两声,吸着鼻子道:“那咱们志同道合…嗯,不对,是同病相怜,不如咱俩一起哭,同抒悲恸之情。”
那人冷笑,却道:“眼泪只会越流越多,越哭也总会越难过。我听过一个法子,用水来替你的泪,如此一来也能清醒一些。”
说话的人弯身掬了把水,玉求瑕忽然警觉,可已经晚了——大捧凉水扑头盖脸地浇下,冰冷刺骨,令他窒息。他呛了几口水,鼻头与眼眶酸涩,总算反应过来:这人的嗓音沙哑低沉,分明是曾听过的声音!
玉求瑕打了个激灵,“少…”
没等他说完,鼻梁骨上又紧接着挨了重重一拳,直打得玉求瑕眼冒金星,他慌乱之下往骨脉里贯了气,也顾不得痛,一把捂住鼻子抬起头来。
月晖从树影间泻下,像莹亮的碎银,在水面粼粼跃动。素白的月光落在那人面上,映得一对幽碧的眸子熠熠发亮,漆黑绸衣有一半浸在水里,随着涟漪微微摇曳。玉求瑕呆了很久,忽而栗栗发颤,这是一种震惊与惧怕混作一齐的喜悦,他嘴唇哆嗦,话哽在喉咙里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现在清醒点了吗?”
金乌踩进水里,捏着拳头站在木筏旁,面上冷冽得似覆了层寒霜,在月光里却有些氤氲柔和。他微微侧头,道。“王小元。”
第133章 (四十八)风雪共恓惶
素白的月盘悬在天际,草叶上的晶露剔透璀璨,仿若垂落九天的星辰,交相辉映。
倏时间,一切都归于宁静,蒙在玉轮上的白纱似的云彩凝在天穹中,浓墨般的山野间伫着几只白鹭,默然地将喙伸入溪河里。
风声,水声仿佛霎时远去。玉求瑕只听到心头鼓噪不停,甚而称得上震耳欲聋。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金乌脸上,将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描摹了数遍,仍觉得虚幻如梦。
他觉得自己兴许漂到了阴间,这才见到了这般日思夜梦的光景。
“这是哪儿?”他呆呆地问。
“丰元。”金乌说,“你真是愈发蠢笨如猪,这里不就是天山门山脚下吗?”
玉求瑕眨了眨眼,“我以为此处若不是三十三重天,就是阴间十八层。”
倒无掐自己一把确认是否是梦的必要,因为他正受困于骨脉断裂之苦,正可谓断肠销魂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