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生正奇,往帘内望去,束腰条桌后正坐着个横眉冷眼的少年,身披捻金绸缎衣,腰系白玉带,看着非富即贵。奇的是他说得一口好官话,却生了对碧瞳,发丝微翘,随意地在脑后结了细发辫——是胡儿才有的样貌打扮。
“少爷,我路上耽搁了些,不过贡品倒都买齐啦。”玉白刀客笑道,转身对万书生道,“先生请坐,不必惊惶,这位是在下少东家。”又靠近万书生耳边悄声说,“别怕他气势汹汹、牙尖嘴利,对在下是那样,对旁人倒还好些。”
“你这哪儿算耽搁?”金乌冷笑,他眼下有道刀疤,一|颤一|颤地颇为吓人。不一时目光就落在了万书生身上。
还未等他询问,万书生先做了揖,忐忑地开口道。
“彭门万事通,有求于玉门主,不知这位公子可否…应允?”
天山门门主竟还有个东家,这可是天下无人知晓的秘事。
那少年倒对他不以为意,摆手让他坐下。玉求瑕将他那苦恼之事略微一谈,大意是对武盟知之甚少,话文无从写起,想拜会江湖中人以求得一二可落笔之事。
金乌听罢翻着白眼道,“这还不简单,把他丢到武无功那儿去不成了么?要那老伯领你游一游丰元,甭说几纸话文,三本、四本都写得来。”
武无功是当世武盟盟主。万书生顿时面色煞白,不知这少年究竟与盟主攀了多少亲,带了多少故。
“在下觉得不妥,”玉白刀客却摇头道,“如此一来,要如何让武盟主应承?若是凭在下的名头,天山门定会很快杀上门来;若少爷你出面,又不免教领了江湖令的群杰捉住蛛丝马迹。”
“那你说说,如何是好?”金乌举起筷子指他。
玉求瑕笑道:“不如就以风月笔法。写我与少爷芙蓉帐暖,朝云暮雨……”
金乌一把掀翻了桌子。
他俩可绝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边是破口大骂,一边是极尽狎言浪语之事,所幸桌上所置茶点不多,兼之玉求瑕身法了得,在桌面掀翻之时便伸臂一揽,将象牙碟一一接住,嘴里还接了只青糍粑,像蛇般活灵地在桌腿椅脚间钻来游去。
万书生看得张目结舌,任着他俩打闹许久。终于,金乌将瓷筷架狠狠一掷,道。“停手,不打了!”
此时四处已是一片狼藉,碗碟翻倒,汤菜遍地。玉白刀客伸手接了那筷架,忽而灵机一动,转头对万书生道:“万先生,不如您来写在下与他争斗之事罢。”
“嗯?”
“在下与他,先生可假作是玉白刀客与黑衣罗刹,”玉求瑕笑道,“在下听闻这二人相斗的戏码颇受喜爱,若是先生来写,定是铺采摛文,写得酣畅淋漓。”
茶铺子里确实时常说几段天山门与候天楼之怨仇,加之玉白刀客乃天下第一刀,黑衣罗刹又是穷凶极恶之人,此二人相斗,高下胜负如何之事早已被说客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