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楼主,许久未见。”
这夺衣鬼微笑,“我本该说‘别来无恙’,但瞧你这一病不起的模样,倒是‘有恙’得紧。”
说话间,那宛若蛇虺般冰凉的手指在滚烫的颊车处游弋,挑起他下巴。颜九变缚着银线的指尖抵在金乌下颏处,这是候天楼的刑罚之一,名为“蔻丹花”。施刑者指上戴着铁甲,稍一使力便能穿透下颏与上颚、鼻,再从孔洞处将软舌取出,能教人剧痛难当,生不如死。
金乌却只是冷笑:“左不正放你出来,就是要你在我面前乱吠的么?”
颜九变两眼微眯,银线在肌肤上划出几道血痕:“你嘴越硬,心里便越没底。我可对你知根知底,你现在正如强弩之末,风中残烛,休说是金部余人,就是我要将你在此处虫儿似的拈死,也轻而易举。”
拳头裹挟着烈风挥出,发狠地打在颊上。金乌只觉两眼一黑,齿颊火辣发疼,身子歪倒一旁。颜九变抓起他衣襟,猛出几拳,皆恶毒地痛打在伤处,肠线迸裂,鲜红热液自裂口处淌出。
虽分辨得清颜九变动作,金乌却因毒发而力不从心。一面忍着一相一味之痛,一面闪着颜九变拳头,早已教人心力交瘁,颜九变揪住他凌乱发丝,直往围子尖上掼。
血滴答落在床榻间,颜九变终于松了手,衾被上已染了一片殷红。他气喘吁吁,按住满面是血的金乌,笑道。
“我再与你说一件好事。”
这自然不会是件好事,金乌的胸膛剧烈起伏,紧咬的牙关间泄出几丝愤懑的吐气声。颜九变只觉那对凌厉的碧眼怵目惊心,恨不得两刀剜了下来绞成血浆。
“我还未曾想过,你居然也算得个有头脸的人物。”颜九变微笑,“镇国将军之后,生于宁远侯府,少楼主,你生来便是膏粱纨绔,占尽了天下便宜,我们这等绳枢贫儿自然比不得。”
“我恨你。分明同为赝品,为何只要你在左楼主眼中却格外不同,其余人便如泥沙草芥?”他捉住金乌那缠了夹板的手,往骨裂处渐渐使力,同时笑道。“如今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得你踪迹,这些年的仇苦可要一一报来。你猜我要作甚?我仿你多年,容貌又极近。”
“无人能分出你我。”毒蛇嘶嘶地吐着红信,颜九变阴冷地道,“世上只会有一个‘金乌’,我会借你容颜命格,享尽安富尊荣!”
边吐出刻薄言辞,颜九变一边仔细观察着对方神色,极痛之下碧眸渐趋涣散,金乌握着他腕节的手逐渐松软。
他知道这人凭现时的身子根本无法撑久,果不其然,金乌眼皮发战,倏地失却全身气力。趁着松手的间当,颜九变以银线缠上他脖颈。
谁知银线忽而支离破碎,散成齑末。先前犹如丝缎般软下|身段的金乌倏地两指探出!指缝里夹着的瓷片转瞬切开银丝。颜九变只觉似有饿虎猛鸷嚎唳而来,情急之下拔出腰间短刀。
金乌擒住他手腕,忽地一旋,那刀尖便转了个弯,死死抵向颜九变胸口。青碧眼眸犹如利剑,泛着腾腾煞气。
这人还有气力!
颜九变一个激灵,憋得满面彤红,他想不到一个病痨鬼竟还如此生龙活虎。眼见刀尖划破袍襟,他低吼一声,猛地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