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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雾浓烈,沉沉地扑面袭来,每一次呼吸都仿若在身子里燃起细小焰苗,四肢百骸犹如浸在热汤中。女郎的纤指轻揉臂膀,按上肩头,带着辛辣的撩人劲儿。
这是盲秘画,王小元先前听竹老翁略有提及,因有些客人专想将花娘当作自家娘子,或是某心慕而不可求之人,便会蒙上两眼作乐。再之此时两眼视不得物,因而触、听、嗅愈发明敏,周身也愈发经不起撩拨。
红霜不多碰他,却低缓地用言语拨逗,又道,“公子,我会渐渐添香。”
助情香逐渐浓烈,犹如香云聚拢。恍然间身子仿若漂上碧海云端,昏眩感愈重。
远处似是传来悠扬的曲箫声,王小元迷迷糊糊,只觉四野八荒声潮汹涌,既有弦鼗落珠,亦有喘息低吟。身步云间,宛转入云阁雾栈,又忽地坠下九天,晕眩地在狭室里盘旋。
光景流转,不知怎地他晕乎乎地堕进往事中。许久以前,他是个小不点儿,蹲在地里挖沙洞。有个男人走过来,把肩上的绿竹棒随意插在地里,打了他脑袋几巴掌,道。
“记住,王小元。要是哪天你认准了以后的媳妇儿,可要抓稳了,别要人跑了。”
“娘跑了么?”王小元吮着指头懵懂地问。
“她快要被阎王爷捉去了,捉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男人靠在石头上,眼里似是闪着晶亮的水光,“到那时,她会像烟一样散了,像雪一般化了。”
王小元歪头:“那要怎么办?”他蹙着眉想了许久,“是不是我抱着她,死也不撒手就成啦?”
“对,别撒手。”男人笑了,拎过王小元用力胡揉了几把脑袋,直搓得他眼冒金星。
“还有,要是有了媳妇,逮着机会就使劲儿亲她,要不以后亲不成时得后悔你一辈子。”
恍惚间他似入温柔乡中,将人影拥入怀中。漆黑的眼幕里浮光般现过满室明艳的红烛,璨然星砂漫布的天河,转眼间又沉入黯黑里。
他伸手去碰,似是落了一手温软。潮热吐息充萦耳间,浑身似被温热地摩挲,带着缱绻情韵,他开始喘气,溺水一般颤抖。唇齿相接,肢体交叠,肌肤相触时犹如星火燎原,将一切燃尽,指尖贴上了脊背迤逦的曲线。
可眼前似有云雾缭绕,他始终看不清怀里那人面容,只察觉低哑颤音微弱地在耳边散去。
雨歇云停,一室暧韵倏地消散。王小元猛地睁眼,发觉自己躺在榻间,带着一身淋漓热汗。
红霜远远地在香斗旁拨灰,见他转醒,唇角染上笑意:“公子睡得可好?这是打西域来的香,倒是有许多恩客爱使。这香若是沾了花香,便会更烈,要人如痴如醉,如堕梦中。”
“不过幻梦终归是梦,止不得情伤,不过是教人愈发沉溺其间,劳身伤财的玩意儿罢了。”
这香是迷情的上好引子,王小元呆坐了片刻,依然眼饧耳热。他问:“姑娘,有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