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梦里之事便能教人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红霜心领神会斟了杯茶递给他。王小元却摇头,“我要多一些。”
话音未落,似是有微风穿堂,风声飕然。红霜一愣,却已不见眼前人的身影。
王小元像脱兔般自幽室里蹿了出去,带起一路摇曳的水晶帘子。他迅捷地踏上阑干,一下便扎进庭中池水里。
池水冰凉,如秋霜覆身,王小元浸了一阵,这才缓缓吐出胸中热气。他想起方才梦中情景,忽地又羞得面红耳热,兴许是那助情香的缘故,又因红霜在他身旁轻声道些秘戏之事,艳词淫语,竟教他做了个迷魂淫魄之梦。
他开始在水里抽自己嘴巴子,一声叠着一声。待冷静下来时,再仔细一想,血又顿时冲到脑壳子上。
梦里的氤氲旖旎渐如雾散,怀中人的面容逐渐明晰。平日如刀尖般锋锐的眉眼像蒙了层水雾,弱柳初芽似的柔了下来。
那是金乌的脸。
第147章 (七)龙蛇本难辨
柳杉荡漾,落下几片如淡墨般的影子。王小元任及肩池水在身边泛开涟漪,默不作声地在凉水中浸着。
方才梦中的缠绵缱绻之感似乎仍萦绕周身,虽说多半是由助情香所致,可在春|梦里竟与自家少爷偷食禁果一事,还是让王小元在羞赧面红之际着实不解。
金乌平素看不惯他,他也极讨厌那咋呼鬼,平日里是连照面都不想打的。可不知怎地,那梦里的触感却清晰可察,相拥抚摩,唇舌交叠,回想起来极为狎昵。
王小元呆呆地想:“奇怪,我是为何讨厌他的来着?”
凡是总有个因缘起末,可他对金乌的嫌恶似是自许久以前便开始了。他努力转着脑瓜子,总算从陈年旧事里勾起一点端倪来。
那似乎是两年前的事。那时他与金乌闹得还不大僵,金乌总会在院子里望着天发呆,见他在廊边走过时会蜻蜓掠水般地把眼神闪开,像个闷瓢似的呆坐一整日。
两年前的王小元见了不知怎地心里有些难过,便去商肆里偷摸了几张胡饼回来,用桐油纸包了塞进他卧房门隙里。
俗语道,吃得是福。王小元过惯了忍饥挨冻的时日,只觉吃食是世上最宝贵的玩意。可金乌见了,不由分说地先把他揍了一顿,拎到市肆里给人磕了一整日的头。他没长记性,三番五次地作些拔葵啖枣之事,金乌也颇尽责地每回都把他痛揍一番。
“是因为这么?因为他老爱打我,我便讨厌他?”想到这处,王小元摇摇头,心里依然困惑。
光影飞掠间,朦胧的景象如雾般在眼前浮现。
两年前他满心欢喜地捧了只琉璃花去给金乌。那时正恰他家少爷诞辰贺宴,他知道金乌不爱自己顺来的玩意,便费尽辛苦在城边糊了几月的泥瓦,总算拿着工钱从摊上东挑西拣,买来件称心贺礼。
他小心翼翼地递到金乌手里,眼巴巴地待自家少爷夸奖。这玩意儿对他来说金贵,素绢包了几层还不嫌多,一路上仔细地揣在怀里,生怕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