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那舸船篷里传来傲朗笑声,有人笑道:
“不错,该放过他!”
只见蓬草间忽地探出一支铁殳。殳尖闪着冷冽寒芒,一下便把窥墙女的两膝打得青肿,跪在板上动弹不得。
仅一瞬,王小元身边便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女剑客。那铁殳迅捷如电光,弹指间疾出数式。
船篷里置着张小矶,其上摆着几只酒盏,鱼骨果核落了一地,似是有人在此举张盛筵。
篷中悠悠地走出一人,一身明艳的朱罗裳,红绦结发,足蹬金线缂丝履,眉目英朗,活像只雄纠气昂的雄鸡。
王小元见了,先愣了片刻,随后惊道:“武大人!”
此人正是武林盟主之子,武立天。
方才见了那铁殳,王小元早有猜测,又见他使起避水枪法,心里便有了定数。他俩初见时是在数月前的嘉定,那时这武师寻上门来,他俩刀来殳往地打了一场。
除却武立天,没人行事如此横行霸道,张扬横衅。王小元呆呆地想,他家少爷也是凶横的,却又绝不同于武立天,似乎只爱欺负他一人,待旁人顶多是凛然的淡漠。
武立天见了他,先前那倨傲气忽地散了,反眉开眼笑道:“…师傅!”
王小元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还认了个徒弟,虽说是被逼着认的。
那时他与武立天切磋一番,这武师先前跋扈得很,比试后反认起他当师傅来了。
王小元正摇头晃脑地兀自苦恼如何应付,武立天已一跃而上,踏在舟板上,恭敬地过来朝他抱拳。
只听武立天问:“有许久未见了?”
“才过了数月罢。”
“一日不见,可真如隔三秋。我与师傅阔别至今,武某着实觉得岁月难熬!”武立天仰天笑道。
奇的是那着红轻衫的女郎眼里杀意忽敛,怔怔地望着武立天,良久,一片飞红抹上颊边。窥墙女们停了动作,跃上岸边,湿漉漉地立成方列。
王小元问:“武大人,您不是在嘉定查罗道教么?如此快便来了?”
“应捕的都捉进监牢里了,我便动身来了九陇。”武立天忽而冷笑,“来此处还有一缘由,权因我家那老不死竟出了个馊主意,我不得不来。”
他俩一边叙着话,一面将舟船荡回岸边,悠然地踩在土岸上。武立天瞧了一眼那群纱罗绫缎的女郎,突然笑问:“师傅来此处是为何?”
来这儿除了嫖,倒再无别的正经缘由。因而王小元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武立天自顾自道。“我家那老东西——武无功兴许是颅里生了虫蠹,竟妄要我同陶家千金结为连理。我可不爱遂着他心意,于是便来这醉春园寻人来糊弄他。”说罢便一指人群中的红霜,笑道,“与您介绍一下,她名叫红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