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面上像落了晚霞,扑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自见了武立天的那一刻,她方才那直冲云霄的煞气忽地散了,抿着唇站着,竟显出几分无措。
此时只听武立天清咳一声,犹豫着道:
“再过十天半月,我要与她…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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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上张着青纱幔子,珠玉似的果丸盛在陶碟里,水亮莹润的诱人。油亮的菜鸭、椒蒜肉递了上来,香气丝丝缕缕,像绒羽般撩人地往鼻腔里钻。
他们在房里摆了张长桌围坐着。本来想着叙话,可王小元望见端上来的酥酪面点便挪不开眼,赶忙将腮帮子塞得满实。
王小元一面只顾着胡吃海塞,红霜一面叹道:“想不到公子竟是武郎师傅…”
原来武立天与她算得故交,往时在苗寨闯荡、于天下游历时曾遭匪人,身负重伤,是这叫红霜的私窠子领他回桥洞里疗伤。这一来二去,二人在熟识之外竟隐生情愫。经方才一闹,红霜心中有愧,便邀着王小元暂留园中,筵请一番。
王小元口齿不清道:“没事,咱俩瞎认的。”
他此时更好奇一事,便一边叼着瓷勺一边含糊道,“我要寻的这人,莫非是在园里坏了甚么规矩,才惹得姐姐们如此生气?”
红霜叹气:“我倒是不知你要寻的那人是何等来头,不过园里有令,若是碰见来问‘金乌’此人的,甭管那是皇亲国戚,还是散财千金的,一律抹了脖颈丢进水沟子里去。”
王小元只觉心里纳闷,听红霜的口气,似是如临大敌。难不成天底下还有个同名人物,那人是位可怖之极的魔头?
窥墙女们早已退下,待除去腰间刀剑,披上彩帛子,她们又化作笑语盈盈的女侍,将碟盏递来,方才那咄咄逼人的煞气早已不见踪影。
他正发着愣,武立天已端着铜觞来敬他了,口里只笑道。“金乌…不就是你家那位穷凶极恶的主子么?脾气臭,嘴巴坏,丢了不正好,还寻他来活受罪作甚?”
往日在嘉定相见时,武立天分明记得那少年总爱暴跳如雷,从来白眼待他,别扭拧巴得很,还时常拿王小元作出气包。
这话听来颇有道理。要这个成日欺侮他的魔头不见了影儿,他高兴还来不及。王小元点头,索性引开话题,试探性地拿着筷儿戳了戳武立天与红霜:“武大人,你与红霜姑娘…”
武立天挠头:“咳,还不是那老儿成日胡管事儿,想要寻个人家跟我过了。可我偏不要。”他瞧了一眼红霜,眼神忽地软了些许,“我武立天的事,自然是自个儿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