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元趁机钻出窗外,沿着墙猫腰奔过跨院。漆门上挂着条铁链子,他拿刀劈了,把链子抽了丢到一旁。他觉得左三娘和他家少爷若是挨挟持了,定是藏在这后院里。
门吱呀推开,王小元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迎面是一堵仅容寸步的糙砖墙,油绿的地锦铺着,斑驳地布着蔓草似的印迹。砖是实的,四面围拢,好似一座囚笼。
——没有后院。
一股恶寒忽地袭来,他先时沿着灰墙走一遭,明明瞧见了角院、耳室、厢房与东厨的房檐,此时却分明没有后院!他也记得正房里头只摆了张杉木桌,倒廪房改了作上夜用,哪儿都没有藏着人的迹象。院落死寂,不似有人息。
王小元踏进门里,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那堵墙,看着也不似有甚么机关。既然如此,三娘和金乌究竟藏在何处?还是他一开始便糊突了,自作主张地觉得现时这“金乌”是假的?
瓦上传来窸窣响动,王小元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蹿回房中。他再一想,总觉得不安,若现时这金乌为真,又为何与候天楼刺客勾结作一块儿?还有许多事情他得弄明白。
——
天边翻着鱼鳞般的暮光,群山像天与水间的裂隙,将城郭拥入怀中。天色渐黯,垂穗灯笼莹莹地融在夜色里。蒲公寺边人烟疏落,一架骡车停在门边。
颜九变下了车,转身往宅门边走。
他一面走,一面把从令鸽信筒里倒出的密令细细地就着光看了几张。去湔山的刺客没寻到左三娘行踪,她鬼灵精得很,拿金乌的银子散给脚夫戏官,要他们每人拿自个儿名字去填栈房簿子,还时常添衣打扮,改头换面。
另一张密令说的是木部行踪奇诡,需多加防范。候天楼五部本就散沙似的,若不是有左不正抓在手里,他们早像橘瓣儿似的裂开来。金部与水部、火部关系倒亲,但木部与土部却有点飘然不着调子。左三娘在领着木部时颜九变便已忧心,纵使如今有木十一把着,心头吊着的铁桶也放不下来。
世上总是烦心事把两眼一抹黑,爬得愈高,要应的事也愈多。武无功三天两头寻他,他不敢不去,水部的事儿又千头万绪,难理个清。颜九变揉着眉心,摸上门环,忽地顿住了。
这宅子挺随便,也没个门房看门,那丑丫鬟每日都溜得早,因而往日出去时他总是把铁链缠着门鼻一锁,今日却是从里头闩上的。
有水部刺客看着,颜九变倒也不忧心那丑姑娘能闹出甚么波澜。他只是蹙眉凝神了一会儿,索性提身一攀,也不走门,攀过了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