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到了天府,遇到了个冒充他家少爷的人,三娘不见踪影,可金乌却遍体鳞伤地倒在这处。一切都十分蹊跷,事到如今他依然云里雾里。
正苦思间,床上传来窸窣响动。王小元惊得抬头望去,却正撞上金乌睁开两眼。
似有只大钟在正头顶上撞响,嗡嗡震鸣。王小元的厚脸皮上也不禁透出一丝羞红来,忙道:“少爷…你怎样了?还好么?”
金乌的眼只撑了条细隙,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两唇翕动一下,发出几个微弱气音。
王小元忙凑前去侧耳听,却半晌不见回音,转头时却见他口角淌下一道血痕,轻声呛咳间枕巾上落了许多血点,像鲜艳灼目的红梅花儿。
这是金乌在他面前第二次吐血。上回他还隐约觉得是自己走眼目眩,这回真看了个清楚,王小元霎时慌得手足无措。他余光瞥见柜上放着只药碗,还盛着汤药,但已凉冻,是水部刺客先前送来的。于是他便临急临忙地跑到东厨里烧火煲热了,再回来喂金乌饮下。
他拿羹匙舀了药汤,抵在金乌齿列上,好不容易撬了一丝隙儿灌进去,金乌却又呛又咳地吐出来。涎水带着血丝,怵目惊心。
总算喂完一碗药,不一会儿金乌便难受得蜷成一团,低颤着喊冷,一摸手脚果真冰凉。王小元从柜里抱出几床厚薄衾裯,都给盖上了,却依然不奏效。
束手无策下王小元只得钻进衾被里,搂住他暖了一阵。金乌张皇瑟索,一直发颤,含混不清地呻|吟,如受梦魇所扰。时而在王小元怀里挣扎颤动,时而胡言乱语,溺水般地急促低喘。王小元神倦眼乏,常在滑入梦境边缘便被这不安生的主子折腾回来,于是只能在安抚金乌的间隙打回小盹儿。
丑时时分,王小元忽被一阵响动惊醒。月牙偏西,一室清辉黯淡,金乌躺在他臂弯里,那碧瞳却炯然发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少爷……”
此时王小元只觉尴尬,他俩和衣而眠,手脚|交错地紧拥在一起,连夫妻都不曾如此狎昵。
金乌沙哑地开口,“…王小元。”
“嗯,我在这儿。”
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金乌的眼睫轻颤了一阵,有如梦呓般轻缓道:“我…还未和你说过…”
他吐字似乎很艰难,“…我本来就…活不长。”
王小元僵住了,金乌似乎真从未与他说过这种生死之事,这咋呼鬼往日里好吃懒做的,脑子里似乎都是上顿没吃完就挂记着下顿的。金乌的目光徐徐飘向他,像在透着他望着遥远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