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似乎只能蹦出如此一个念头,旋即是血腥残忍的念想。玉乙未只觉时间有如凝固一般,似能察觉脖颈上一根根寒毛立起。倏时间他只想寻个地缝钻了进去,可现实却是他俩避无可避。
刹那间,刺客拔出腰间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有如一张血盆大嘴,要将他俩撕裂。若是在这逼狭泥穴中,他俩准会登时被铁弹打烧得体无完肤。
的确不过是一瞬的时间,快到玉乙未都难以置信。他的手穿过了己丑的腋下,抓住了剑柄,猛地抽出。剑刃拔得太快,把己丑胸腹划出一道血痕。在己丑叫出来之前,玉乙未便已抓起一把土块牢牢塞进他嘴里。
玉己丑使的是一把小细刃,剑柄不过指粗。而那剑柄在霎那间猛然捅进了枪口,塞了个严实。
刺客浑身一凛,他明白他不能点燃火绳,不然铁弹准会在膛中爆裂,这双手得被黑火粉同硫黄炸飞。就在这犹豫的片刻,两人从泥穴里滚出,齐齐扑向那刺客,一人扭着头颈,一人巴着胳臂,抓扭着摔下了土坡。
三人有如陀螺般滴溜溜转动,从坡上一路翻滚摔下。这儿倒比玉乙未预料得要深,他只觉脊背硌在山石上火辣辣地生疼。若不是以前去花街柳巷时偷着同那儿的章台女学了几式柔活身段的功法,他的脊梁骨早该摔断了。他们仨从绿影葱茏处摔到了嶙峋发硬的石坡里,似是滚了几丈高的路。
玉己丑满脸涕泪,低声叫道:“要死了,要死了!”
玉乙未死死按着那刺客,骂道:“还没死呢!”
刺客猛烈挣动,随时要将他们俩挣落。玉乙未只觉得自己仿若在一只烈兽身上沉浮,有几次刺客要拔出刀来杀人,所幸有他们两人合力按着,这才没教这恶鬼得逞。但他俩也着实凄惨,玉己丑挨划了一刀,两颗门牙在滚落时磕落了,玉乙未则是手上伤口又裂了一回,那刺客恶毒地使力,险些将他的手掰成两截儿。
此时他们跌到石坡上,似乎离林里已有了些距离。四周只听得震耳欲聋的虫鸣,以及飕飕发凉的风声。
“我…我不会杀人!咱们门规不是定了么?剑上不许沾血,沾了便是废了!再也不是天山门人了!”玉己丑压着嗓子飞快道。
“胡说八道!”玉乙未急红了眼,“你没见玉求瑕回来那回么?玉斜师姐还不是照样打他!”
但见鬼面阴惨,那刺客挣动得愈发厉害,两人几乎按不住。玉乙未咬了牙,道:“你他娘的,把剑拔给我!我来杀!”他一手钳着刺客的脖颈,另一只手死死按着两只腕节,着实腾不出空手来拔剑。
玉己丑忙不迭点头,一边拿身子压住那刺客,一边艰难地腾手去抓剑。玉乙未冷汗有如泉涌,浑身如水里捞出似的湿透,他忽见那刺客鬼面后的两眼微微一弯,像狡黠而残忍的月牙,心中无端地生出一点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