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玉丙子对他怒目而视,说着又开始挣动哭闹。
玉乙未张口结舌,呆了半晌后道:“…你不能死。”
小师妹霎时两眉一提,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他。玉乙未似是能透过那乌玉似的眼仁看见她发寒的心,她泪如雨下,颤声道:“我活着也不过是作候天楼的伥鬼,昧天地良心,还不如死了清静!”
“不行,你不能死。”玉乙未只觉自己笨口拙舌,只能一昧摇头,惊心破胆地按着她的手。他说不出一个候天楼刺客不让她寻死的缘由,候天楼只想要来自木家的玉丙子乖顺地替他们制药。而他绝不想让玉丙子死在他面前,他不能再愧对执徐了。
两人翻扭了一阵,玉乙未忽见玉丙子眸中泪如泉涌,突地把两手掩着面,悲恸失声。她哭得实在是太难过了,啜泣声低微,却声声如啼血,似刀子般一下下割着心头。
良久,玉丙子颤声问道:“喂,你。”
此时车棚里仅有他二人,篷布间泄下几丝雪白月光,画出她俏丽的、被泪水浸湿的面庞轮廓。四周虫鸣不歇,玉乙未猛地抬头,正撞进她悲戚的双眼中。
“你们要带我去何处?让我做些甚么事?”她的目光犹如秋霜般寒凉,恬淡却疏离,“你是谁?”
玉乙未垂了头,心中似有一股愁气忽地涌将上来,麻木间有几丝难过。见玉丙子略微冷静了些,他坐在暗处里,反复地叹息了几回。
“带你回候天楼。”良久,他艰难地吐字。
玉丙子直勾勾地望着他:“我知道,后面一个问题呢?”
“你是木家的人,万医谷出身,手握奇方,候天楼自然对你垂涎三尺。”一面回想着那夜他偷听来的话儿,玉乙未一面缓慢地道。似有理不清的纷乱思绪绕在心头,说来也可笑,他是天山门的人,却不得不扮作候天楼刺客。即便在玉丙子面前也难以除下鬼面。
伤口处传来教人心焦的麻痒感,玉乙未不自觉地在膝上搔了一搔,若是师妹真见着自己铜面下的残缺的容颜,定会吓得魂飞天外。想到此处,他自卑地缩了缩脑袋。
玉丙子却摇头,“我说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她又黑又亮的双眼挪向他,霎时间教他如临冰渊,恬淡中却又似是生出几分企盼。“你是谁?你的声音…似是有些耳熟。我在哪儿见过你么?”
一刹间,玉乙未愣了神。有如海潮般涌上心间的不知是欣喜,抑或是悲伤吞天盖地地将他溺毙。他呆呆地望着玉丙子,隔着一张狰狞的无常鸟面,还未开口,不知觉间眼里却先滚下泪珠来。咸涩的泪水淌入血肉模糊的伤处,带着肝胆俱裂似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