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拖着半截身子艰难地把剑握在手里,微弱地道:“放心罢,门主…咱们不会让您背上杀人的罪过…您尽管出刀…”他身躯腰侧裂开一道见骨伤口,显是活不长了,此时悲戚地笑了一声,将剑抵在喉间,“只有我自戕之罪,没有门主杀我等之过…!”
玉求瑕浑身一颤。他失神落魄地往雪地里迈出一步,血花却已先猝然飞溅开来。重伤的弟子们纷纷挣扎着把剑握在手里,用剑刃恶狠狠地刺透了自己的身子。霎时间天山崖上血水漫溅,像开了一地的火红花儿。
他们伤势极重,已无力回天。左不正立在他们瘫倒的身躯之中,兴许就是为了引玉求瑕下手残害同门。而如今他们用尽最后一口气了结性命,宁死也不愿任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玩弄。
“别…你们……”玉求瑕颤巍巍道。他惶然四顾,几近失明的两眼却看不清弟子们举剑自刎的身影。他的心在风雪里疏忽冷了下去,像被戳得千疮百孔,四处透风。
“门主,你一定想从这儿走脱出去罢,天山门留不住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厌弃这个甚么都没有的地方?但是…最后再帮我们一次吧。”遍体鳞伤的女弟子勉强倚着云杉站起身来,灰褐的树皮上画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我在天山剑阵里拦过你两回…你不认得我,但所有天山门弟子都认得你。你是…天山门唯一的刀。”
似是有个声音在心底里呐喊。玉求瑕按住心口,怦怦的撞动令他心慌意乱。他知道若是再出一刀,依自己如今这副残破模样,恐怕会生死难明。
“我只能…出一刀。”玉求瑕在模糊的视界里看着垂死的弟子们,心中苦痛难平,轻声道。
“…一刀,足矣。玉戊子在此谢过您,多谢您愿意留守天山门这么多年。”那女弟子微微的笑了,把剑刃抵在喉间。
“无缘再会了,门主。”
“再见,师兄。”
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悲戚的笑容,这笑容下一刻便永远凝结在染血的面庞上。在左不正身边被挟俘的天山门弟子一个个拔剑自害。他们伤势甚重,又注定逃不过左不正魔掌,竟决绝地了断自身性命。霎时间风狂雪骤,血珠如雨飘,天山崖上流血飘丘。
玉求瑕呆呆地立了片刻,仿佛有霹雳似的剧痛直劈而下,把整颗心分成两截。痛苦在心中宛如野蔓滋生,他怔怔地望着雪地里模糊的血痕,忽而发现自己在栗栗颤抖。可他连一步都无法迈出,一相一味侵蚀脏腑,他的性命已如在风雨飘摇里的微弱灯火。
左不正冷漠地微笑着,仿佛在看着遥远社台上的闹戏。她在看着门生一个接一个地凄然死去,天山门化作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