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道:“她说,‘刺客这行当是和娼|妓一样的,只不过一个卖情,一个卖命。’不过我倒觉得连这点也无甚分别。”
王小元瞥见金乌在袖里摸了摸,忽而抬起一只手,日光一照,指缝里似是闪动着璀璨的光芒。混沌间他隐约认出金乌指间里似是夹着只剔透的小物件,像极了生辰宴上他送给金乌、又被立时丢入池里的那只琉璃花儿。只是不知为何那本该丢失在庭中的物件,此时竟到了他这主子的手上。
金乌抛着琉璃花儿,在空里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你给了我这玩意儿,算是出了银两费,我就当你买了个得偿所愿。有甚么心愿,我倒是可以给你实现。”
“你杀不得人,这无甚紧要…”金乌一下握住了琉璃花,幽暗的眼里似是隐隐现出锋芒,他低声道。
“我可以…替你来杀。”
头脑昏眩得更甚,王小元顶着嗡嗡的耳鸣,懵头懵脑地望着他,只觉不可思议。他不过随口一言,虽说在悲恸之下只愿候天楼覆灭,可心里本觉得不会成真。但这向来对他尖酸的主子却应允他,要替他把这心愿了结。一刹间心口如有百味杂陈,鲸波汹涌。
他家少爷拈着那只琉璃花,翻来覆去地细看了一番,又状似随意地塞回怀里。有雪屑落在发上眉梢,晶莹发亮,像细小的星光。
“哪怕是候天楼覆灭…这种心愿也能实现么?”王小元呆呆问道。哪怕是他的义娘、集四长老之力都无法夸下如此海口,他这主子却如轻描淡写一般平平叙来。
“能。”
“…为何?”
金乌只留了个狡黠却又恬淡的眼神给他,蜻蜓点水似的微微落在他身上,又极快地闪开。
他撇过脸,半晌才道。
“…因为我早把情和命都卖给你了,王小元。”
——
临水酒肆中。
正恰是薄暮时分,挑夫接客熙攘如云,账房将算珠打得震天响,簿册如浪花般翻动,酒罐子与白亮的瓷瓯在跑堂伙计手中轮流转递。
土一自杉木桌上下来,扯了张马扎在旁坐着,听万事通将所知所识娓娓道来,自那玉白刀客及黑衣罗刹如何相识偕游,再到万事通如何与那二人偶得一遇,他一一听来,心中暗暗称奇。
“那几年不是恰逢雪流沙么?换月宫在峣柳,在天山另一面,若是要去换月宫,需得从雪原爬过才成。”土一撅着嘴皮子道,大张着嘴打了个呵欠。
“那地方叫啥…叫呃,天山崖,不错,正是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