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醉春园庭中林深竹碧,堂馆里更是簇拥着朱唇翠眉。嫖客孤老往来如云,莺歌燕舞不绝于耳。金乌在后罩门处停了车马,把五花大绑的玉求瑕揪下车。他脑瓜子素来灵光,只消一瞥卖笑校书的浓妆艳抹,便把妆扮的法子记在心里,竟也把玉求瑕妆点成个远山芙蓉似的清秀女子。
玉求瑕满脸香脂,不成体统地哀嚎:“放过我罢——少爷——我还不想在这儿失身呢!我还为你守着贞呢!”
金乌倒很不放在心上,叼着柳枝倚在车边,闭着眼笑道:“谁嫖得了你?能夺你初夜的人在哪儿,拎出来叫我见识一番。”说着又揪着他鼻尖道,“况且谁要你陪房了?你去那儿就是个烧洗脚热汤的,刷锅碗瓢盆的。”
“既然只是刷锅碗,何必要扮作女子…”
玉求瑕不屈不挠地扭动,试图挣开腕节上的麻绳,十分不情不愿。他总觉得金乌是在拿他戏耍,兴许是平日里他耍金乌的时候多,这暴脾气主子终于要拿这惊世骇俗的法子来作弄他了。
金乌皮笑肉不笑道:“园里不就是这样的么?你给人家送巾子热汤,哪个多金主子中意了便会买你春宵。放心罢,王小元,就你现在这模样,保准比原来那寒碜样捞的油水多。”
“真要把我卖了?”玉求瑕扑闪着眼央求他,使劲儿朝他抛眼色,试图要这铁石心肠动心,“别了罢,少爷,我往后饿肚子便算了。你在钱庄里还留着些银票罢,求您啦,大人有大德,就一个王小元,还不好养活么?”
金乌一口回绝:“不好。”
园里传来绣履嗒嗒声,鸨母同花娘穿过小径往这边来了。玉求瑕也傻了眼,崩溃似的嚷道:
“少爷!你会后悔的!待我回来了,定要把你往死里整!夜里别想睡安稳啦!”
金乌冷淡地笑道:“没事,你在的时候也没一夜安稳过。”他把手帕揉作一团,毫不留情地塞进那聒噪的嘴里。玉求瑕还像条雪白大蛆般使出吃奶的劲儿挣动,他家主子就已推开门扇,把五花大绑的他一脚踹了进去。
午牌时分,典当行里踏进了个少年,身着皂色的箭袖裋褐衣,微翘凌乱的发丝像胡人似的编成小辫儿,垂在脑后。朝奉正忙着拨算珠,忽见那少年招摇地踏到柜前,把手里的物事往台上重重一拍。
“五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