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走下一个着玉色葫芦钮披风的后生,手里拄着鸠鸟扶老,面庞白净,唇上生着两撇髭须,笑起来时带着些獐头鼠目的奸猾意味,这正是雷家少主雷烟。
雷烟见了跪伏于地的夺衣鬼,奸刁一笑:“正恰留了一只恶鬼,将他捉起来,待我好好审一番!”
看来雷家弟子在此埋伏许久,便是想要捉住水部的一人讯问。五部之中离左楼主最近的不过是贴身的水部,他们这回是弄巧成拙,不仅没盗成火蛇经,倒先成了雷家想钓上的肥鱼。
见雷烟得意,雷家弟子纷纷拱手奉承:“少主好眼光!候天楼贼子今日定尽数葬身于此!”
“上回将他们打得溃败逃窜,这回竟不死心,又卷土重来了!不过依少主英明之见,这等孬种,放在雷家面前自然不在话下……”
颜九变心下一惊,赶忙咬上铜面内的药包。那药包中封着能融化人容颜的绿矾,即便是死了,也教人看不出生得何等模样。他手脚被火弹打穿,如今动弹不得,绝无法子逃出生天。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雷家弟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前来,猛地将他铜面一掀!药包掉落在地,颜九变暗道不好,当即立断地将头倏然一低,手指触上了脸旁的天蚕线。他这张脸是自见左不正那日起缝上的,用的是易情容颜,如今扯下,便不会有人得知他这副模样。
但兴许是在扯下面皮时犹豫了半分,他还未来得及用指尖勾上天蚕线,便被雷烟用拐棍狠狠一打。紧接着手指被他皮靴一踏,指骨被残忍地一根根碾裂,颜九变凄惨地嚎叫出声,眼泪夺眶而出。
阴影覆在脸上,雷烟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他,轻慢问道:“喂,小子,你是谁?在候天楼中排几位?报上名来!”
颜九变咬着牙关没说话。
“同你前来的皆死在此处,我这是大发慈悲,见你有些能耐,才问你一声。你莫不是候天楼里的护法罢?若是如此,咱们就好好待你,绝不会用些狠活儿来待你。”雷烟绕着他迈步,眼里烁动着狡诈之光,劝诱道。
“……”
面颊边鼓起青紫的一片,雷烟用拐棍挑起他下颌,玩味似的打量了一番,“想不到候天楼刺客在鬼面下竟是这般模样,外头的刺客死时都用药将脸腐蚀掉了,被犁过了似的吓人,如今看来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皮相,也难怪候天楼夜叉愿养着你作她娈宠。”
颜九变忿忿地盯着他,二话不说便要咬舌自尽。可这时有人从后揪住了他发丝,将布条儿结实地塞到他口里。
“带进地牢里看着,我还有话要同他慢慢地问来。”雷烟冷笑,眼里绽出冷冽精光,最后一丝耐心褪去,“刑倒是可以先用上了,先打一百铜鞭。再用麻绳绞他两手,绞废为止。”
雷烟瞥了颜九变一眼,将靴底重重地踏在他头上,像待一只蝼蚁般轻贱地往他脸上吐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