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身软,嘴也不会硬到哪儿去。”
第235章 (二十四)为恶不常盈
大荆条打到第五十下时,背上已无了知觉。起初还有撕心裂肺似的痛楚,后来便是令人不快的颤动,每一颤皆会带下变得稀烂的血泥。
颜九变昏而复醒,在剧痛与麻木的汹涌波涛间浮沉。他艰难地瞥了一眼刑房,这儿四处皆是土壁,窄小的天窗离地有数丈之高,透入几束凄冷天光。墙上悬着大小金瓜、凿子,皆血迹斑斑,弥漫着一股教人作呕的腐臭味儿。这些刑具是用来破瓢凿面使的,能轻易地将人的身子碎成肉糜。
一具具尸首从眼前拖过,都是被雷家捉起的候天楼刺客,在饱受刑罚后一命呜呼。
“候天楼之人藏身于何处?是京城、齐省,还是冀州?”
“左不正究竟为何许人物!她修的心法招式为何?”
“此次来劫杀雷家,是为了火蛇经,还是想要雷烟少主的命?”
讯话犹如骤雨般铺头浇下,最后汇作一股仿佛能震撼寰宇的巨流。人人拿着染着斑斑血迹的铜鞭高叫:“说!”“说!”“…说!”
颜九变一言不发。他很禁得打,候天楼中谁都能忍得住鞭箠,因为比起左不正的约束而言,这些不过是皮肉之苦。
但他的呼吸开始断续,有时猛烈的痛楚仿佛教他神魂飞出窍外。
刑讯的人瞧不下去了,丢了荆条叉手道:“打了几日了,这小子甚么话都不曾说得。反正也问不出甚么,不如早些了断。”
又有人在旁狞笑:“这小娃儿算得被俘的人里手脚完整的一个,不问他问谁?我瞧这皆是些皮肉伤,还能活上一段时候。”
颜九变背上血肉模糊,疼痛难当。手指青紫流脓,是被麻绳绞出来的。刑讯的人拿水瓢泼了泼,算是洗净了他身上血污,又将用铁链子将他手足缚起,丢在一架铁轮车上,推着他慢腾腾地四处走动。
穿过迂回的地廊,面前忽地吹来一阵阴风。只见眼前倏时敞阔,四处幽幽荧荧地闪着烛光,刑房之外正是一座诡异之极的地宫。石梯仿若蛛网般辐辏于中心高台,台上矗着三尸神像,彭踞、彭踬、彭蹻犹如交缠扭曲的肉虫,顶着羊角牛面,正冷酷地俯视着下方。
这地宫正有如鬼狱,凄惨叫声重重叠叠,从幽黑处飘来。有纵横铁索交织于漆黑中,铁索上吊着巨大的铁笼,每一只笼中都关着遭刑罚的人。有人跪在烧红的烙铁上,两手死死抓着几炷香,神色扭曲地往三尸神像请愿,皮肉被灼烂而不自知;有人面庞焦黑,竟似是被火棍在脸上画上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