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落进眼里,流出来时却温温热热。王小元微微喘息,千般话语堵在胸中,却难吐一个字出口。他咬牙道。“你也未对我下杀手…你究竟……想对我作甚么?”
老人眨了眨眼,忽地苦闷地嗤笑一声。笑声里似是夹着未尽的叹息。
“糊涂啊,老夫也糊涂啦。兴许真是将你当作老夫那早夭的好孙儿了罢。”
铁棍再一次悍然袭来时,掀起的怒风犹如山崩地摧。竹老翁这回总算痛下杀手,棍尖冲着王小元心口戳来。王小元手腕隐隐作痛,再劈出一回第二刀,刀刃将竹老翁手中两枚竹棍齐齐切碎。
可老头却脚下一踢,将断成两截的铁棍又抓在手里,一前一后地向他的刀袭来!王小元的刀被夹住了,于瞬间被拧成了纷零碎片。
竹叶萧萧地往下飘落,落到他们身边时被烈风撕成齑粉,刃身碎片在黯淡天光里细碎地发亮。王小元被震得内里翻江倒海,可他咬牙切齿,撒手将断刀放开,向后滚了个身,一手拧断了一根朽枯的慈竹。
刹那间,王小元用竹棍挥上稀零的刃片。刀刃插在了竹竿上,向竹老翁挥去。
他本以为竹老翁会用铁棍来架住这竹竿,可老头儿却并未避开,只是在原处蔼然地笑着。王小元打了个激灵,想将竹竿收回,可却被竹老翁一把捉住,铁钳似的五指扣在竹竿上。
刃片插进了喉间,鲜血似盛开的花儿般喷溅不已。王小元满头满面都是血,愣怔怔地站在原处。
他手里竹竿上接着的刃片,此时正插在竹老翁喉中。竹老翁在他挥竿而来的一刹那非旦没有避开,反而自己迎了上去。
老头儿嘶哑地发笑:“瞧瞧……是老夫…杀了你。玉求瑕。”
魁梧的身躯向后沉重地倒去,砸在地上时发出惊天动地似的闷响。王小元像个木人似的矗在原处,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只见其上一片粘稠的鲜红。
雨针扎在他们两人身上。竹老翁在水洼里断续道,声音从喉洞里泻出:“玉白刀客……不得杀人。杀人者…不配称作……玉白刀客。”
“如此一来……你就…破了戒,老夫会成为…你心中的…魔障。”
王小元只觉手指在发颤,他望着血泊里的身躯,竹老翁的须发尽被鲜血染红,在一片雨雾中无力地颤动。
天山门门规有令,不得杀人,正是因为玉女心法讲求平心静气,杀人者会受梦魇缠身,再难抛却诸端烦恼,使得刀招。恍惚间,他仿若看到古刹中翻着泛黄文集的那个身披山文甲的女子,朱唇一开一合,冷漠地向他发笑。“痕玷浑无贵白珪”!她想让他杀人,让他心生永难解脱的歉疚之情。
如今刀上沾血,便是白璧染瑕。夜叉知道玉白刀客无人能敌,便想让他作自己的难解之敌。